睡梦中的陈衍感觉脸上热得慌,睁眼才发现太阳已高悬头顶,灼热的日光正透过破陋的屋顶刺烧他的面庞。
这一觉睡得自己满头是汗,陈衍端起床头的一碗水,闷头干了个干净。
在床上静坐了片刻后,陈衍披上短褂走出了房门,却看见了阿披实领着一干人候在了门外。
“陈大师,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阿披实在日光下晒得满头是汗,半年多未见,长得更加福气了。陈衍已经从他身上看不到训象师的影子,反倒像一位贵气的员外。
“陈通!”陈衍叫唤了一声,故意把阿披实晾在了一边。
“师父。”
习惯服侍陈衍洗漱的陈通早已准备好了,他端着一盆清水供陈衍洗漱,还让人送来了早饭。
站在阿披实身后的矮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独眼摇身一变竟成了大师的徒弟。
矮子往阿披实身后挪了挪,期望独眼别看到他。
可偏偏独眼的目光意味深长放在了矮子身上,吓得矮子一哆嗦,赶忙低下了头。
阿披实被冷落一旁也不敢有任何脾气,他知道这是陈衍在借他立威,这是做给自己身后的管事看。
等陈衍用完饭出来后,门外的人早已等得腿都麻了。
“我老了马骑不动,寨子里的象带来了没有?”
陈衍挥一挥手,没有想上马的意思。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明明陈衍之前还是骑着马呢。
“我立刻安排。”
阿披实立刻差遣下人去拉一头象来。
“阿披实,我记得你也是训象师吧。就麻烦你把象拉过来吧,其他人赶象,我怕坐不安稳。”
陈衍的话让阿披实一顿,若不是陈衍的“提醒”,他都快忘记自己训象的本事了。
“是!”阿披实乖巧地同陈衍告别,牵了一匹马去赶象了。
周边的管事在阿披实走后,一个个都凑到陈衍面前刷一波存在感,聪明人已经看出了谁才是寨子的真正主人。
看来对阿披实的打压还是很有效果的,陈衍没时间理会这些小头目,全部交给了陈通,毕竟以后寨子就是他的了。
不过陈衍还在犹豫要不要对同帕拉动手,同帕拉在寨子中的威望很高,陈衍很担心自己这个徒弟压不住他。
如果阿披实和同帕拉两个人选一个的话,陈衍会选阿披实,因为阿披实老实且没有野心,是一个容易掌控的人。
但今后陈通参军后,在群狼环伺下的巴蓬比昂寨也需要一个有能力和野心的人来坐镇。这就让陈衍为难了。
等见了面再说吧,至少自己还活着,他们暂时也不敢有二心。陈衍放下了心思,自己掌握着绝对的力量,何必如此患得患失。
在不知不觉间,陈衍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已经帮陈通考虑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陈通的天赋悟性稍微高些,陈衍也无需如此费心费力。不知不觉中,陈衍又想起了张祈乐,若是她没走,以她的聪慧应该足以接起陈衍的传承了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陈衍一行人不得不在村中用饭。但没人敢抱怨,他们甚至乐呵呵地争先给陈衍扇风。
不得不说,阿披实的眼光实在差劲,身边这些人竟是些溜须拍马的小人。
到了陈衍这年纪,以他的阅历和心性,这种恭维只会让他感觉到恶心。
阿披实累得满头大汗,总算是将一头母象送到了大师面前。长时间不和象群接触,他和这帮老伙计都疏远了不少,费了好大劲才将母象安抚好。
陈衍在一众人的搀扶下坐上了象背,就这么晃晃悠悠中朝寨子的路而去。
到了山脚下,望着这条熟悉的道路,陈通感慨万千,当初自己就是从这道被抓上了山,然后见到了陈衍,也就是他现在的师父。
那个时候的他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而面前的陈衍则可以随心所欲地夺走眼前人的生命。也正是那件事之后,他发誓一定要成为一个降头师。
再回到这条路,他竟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变,除了一个降头师的徒弟名分。
现实与梦想的落差,往往大得令人绝望。陈通感觉自己的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自己这般岁数若再不出头,只怕也同这寨子中的人一般泯灭在平庸当中。
在回去的这段路中,阿披实也是向陈衍汇报起了寨子的情况:“大师,寨子如今有弟兄两百七十余人,兵甲二十副,马三十来匹,弓弩三百具。方圆百里内,能比得过咱们寨子不超过一手之数。”
阿披实所说的两百七十人,是指的完全脱产的能战之士。这样一来,给陈通凑个百来人完全不成问题。
“这两百来人经同帕拉操练,对付些许地痞流氓不成问题,就是打暹罗军也不遑多让。在大师走的这段时间内,同帕拉已经带着他们连踢了五座山门,掳来了数百人,多辟近千亩地。”
阿披实有意无意地把功劳全推给了同帕拉,并暗示陈衍,人都在同帕拉手中,自己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管事而已。
“同帕拉何在?”
听了这个消息的陈衍皱了眉头,看来巴蓬比昂寨周围并不安稳,若是陈通带走了一半的壮汉,恐怕会有变故。同帕拉还是得留下,给陈通稳固后方。
听到陈衍这么一问,阿披实还以为他成功转移了陈衍的注意力,连忙说道“同帕拉前日外出练兵,明日应当回来了。”
“无妨,那就明日吧。”陈衍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话。
明日?明日陈大师要办何事,阿披实摸不着头脑。
陈衍又问起了寨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寨子有何事发生,细细说来。”
“要说大事倒没有,不过如今朗勃拉邦山最大的势力是雅易萨达,他们拥有五个大部族,以及十来个附属村落,还控制了这一片唯一的一座城镇。
咱们巴蓬比昂寨要在这边立足,就得向他们上贡,不仅是咱们,其他小村子小寨子都得向他们上贡,雅易萨达也会向南掌上贡,这样一来大家都相安无事。”
阿披实明里暗里透露出这个叫雅易萨达的组织要的贡品不菲,难怪周围的村落人人面黄肌瘦,恐怕大头都被雅易萨达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