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元点点头:“这本书比债务急。不知什么时候,她就会用到了。”
马五猜想聂子元嘴里的“她”是英三姑娘,心中不免担忧——
他为了那个姑娘竟然对做瓷产生了兴趣,不会影响后面的复仇大计吧?
马五的爹是聂子元娘家的马夫,他打小就和聂子元玩在一起。
聂子元娘三被赶走、他爹被打死之后,马五躲到了乡下祖母家。
几年后,聂子元被接回聂家,他才回到景德镇,潜入百凤楼,当了“百花醉”的小厮。
马五知道聂子元一直拿他当兄弟,却自认为是个下人,不能逾越主仆关系,所以从不过问聂子元的事。
此时也是将所有怀疑吞进肚子里,抱出一叠账本,放到桌子上,仔细摊开。
账本里记录的都是“百花醉”最近十日内做的买卖。
聂子元习以为常地坐到桌前,拿起毛笔,沾了墨汁,托起袖口垂落的绸布,逐条处理。
他做瓷碗坯子,虽然不说得心应手,但比褚奇峰和付红云的手艺好上太多,不用担心考评时被淘汰,所以得空就往百凤楼跑。
可这在“百花醉”的闺房里看账的苦事儿,放到明月坊伙计们的嘴边,便成了风花雪月的香艳八卦。
一堆血气方刚的汉子忍不住凑一起议论。
“据说聂公子厉害的很呢,一夜十次,天天换花样,连百凤楼的姑娘,都降不住他。"
“要不要跟他问下有什么秘诀,吃点什么,我家那媳妇可生猛了……”
英慈听到脸都黑了——
这些臭男人怎么比街头王大妈还腻。
好在她为了躲避伙计和娘,每日都戴纱帽,倒是没人能看得见表情。
褚奇峰微妙地察觉出英慈情绪不对,以为她一时间被聂子元迷惑,想尽办法安慰。
"聂子元不把学业放在心上,肯定过不了考评,到时候有他哭的。杜焕义,你也不必为他操心了,他与我们毕竟不是一路人,在进入书院之前,便是赫赫有名的浪荡子。"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气量小了,似乎因为嫉妒,变成背地里道人是非的无耻之徒,便悻悻住嘴。
哪知几日后哭的是付红云。
他虽然已经尽了全力,但做出的瓷碗坯子与其他人的放在一起,还是像三岁小儿随便捏的泥团。
不用褚奇峻评判,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一眼看出——
那奇形怪状的玩意比夜壶还丑,跟碗没有半点关系。
付红云想到被赶出明德书院后,别说什么继承家业,估计他会被爹用鞭子抽死,忍不住浑身颤抖。
“大家……再见……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对你们……”
他红着鼻子,说几个字就嚎一嗓子,没人能听明白啥意思。
不光是英慈,其他几名舍友也被那情绪带动,不自觉将付红云围在中间,正想向褚奇峻争取什么,却见那位年轻的督陶官眉头微皱。
“此次考评要淘汰的人是……”
“杜焕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