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是人类时，在原先的小世界，我看过不少非黑即白、善恶对立、阶级分化明显的影视作品。

在这些作品中，善恶两方通常拥有着对比鲜明的颜色表达。

比如善的，光明的一方，总是拥有白色的那方，因为很多文化中，白色象征着纯洁和至善；

而恶的，阴暗的一方，通常笼罩着各种黑色，而且还常常和肮脏相关。

故而在到达城北之前，我坐在轻轨里，一直在脑中期待一个模式化的场景。

不同于城南处处干净明亮，人们互相礼让，处处谦和，城北大概是阴暗的，充斥着各种黑暗和肮脏。

大概一个钟头后，闪闪提醒我下车，我们出了轻轨站，重新走到了大街上。

我边走边问她：“是不是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换乘？”

她看向我，脸上的困惑一扫而过，笑着跟我说：“这里就是城北。”

“我们已经到了。”

我愣了两秒，顿时为自己的刻板印象惭愧起来。

我本不想让眼前这个小丫头知道我刚刚那一番二极管式的猜想，但迫于真话泉的压力，我只能难为情地和盘托出。

听完我的话闪闪哈哈大笑。

她笑着追问我：“灵枢，难道你们原先那个小世界，是你说的那样黑暗，那样肮脏不堪吗？”

“不是的，正如这里一样，街道总是干净整洁的，阳光同样照耀着大地，而且人们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斗争。”

我不免伤感起来：“但阴暗和肮脏是存在的，只是不那么坦诚地露在外面。”

“都藏在人们的心里。”

闪闪没有接我的话，面色如常地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说：“灵枢，其实我不想把那些东西称为阴暗或肮脏。”

“哦？怎么说？”

“他们只是病了，却以为这样是正常的。就好像用醉眼看人，明明是自己醉了，却说自己没醉，是别人醉了。”

我再次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感到吃惊。

她看起来那么小，朝气蓬勃的年纪，但她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慈悲心，和看到问题本质的能力。

是啊，饮苦食毒的人们，明明深陷在苦海之中，却乐在其中。

“你看这周围的人，表情大多没有城南开心吧？那些带着笑的，也只是因为工作需要。”

“城南和城北在一些基础观念上有很大的差别，城南呢，主张人性本善，而且人生来就应该利益他人帮助他人，以此为乐；而城北主张人性本恶，他们觉得人类一切行为的背后，必定都是出于自私的目的，也就是一切行为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

“所以城南觉得城北阴暗，城北觉得城南虚伪。”

我：“可是人们只能说出真话呀，在这样的背景下，何来虚伪一说呢？”

“他们觉得这种虚伪潜藏的太深，以至于人们把自己都骗了，自然觉得自己说的是真话了。”

“……”

“对了闪闪，真话城也是你们碧水国的城市吧？城北这样，你们不管理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会不管理，只是堵不如疏，想要改变就是否定，一味否定的结果，就是绝对的排斥和反抗。”

“这个地界上万年来都是如此，祖辈们有很多教训给我们，所以才勉强稳住了如今这个局面，和而不同，互不干涉。”

我不想再往下走了，停住脚步：“闪闪，我们回城南去吧。”

她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