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荧点头,只面露难色,“那都是些…”
“也罢,或许那是她的任务。”寒影兀自断论,并不想去窥探。
彦微微是个有主见的人,难不成想另立山头与她一较高下吗?
当然不是!
星宿山庄,后山灵犀湖畔。
偌大的湖泊波光潋滟,芦苇蓬松,鸦雀啾鸣,栈桥之上莹白皎洁的女子俯身浣衣,葱指皓腕拂拭额上水珠。
她端起竹篮起身之际,眸色一变,来人于前伸臂一拦,可她却无心理睬,埋头绕开。
身后褐衣男子眉心皱起,回身去追,一脸愠色冲口不快,“你究竟寓意何为?”
凉风乍起,吹皱那池春水,女子往前欲走,杏眼微瞪,无视他的阻拦,饶是不耐,“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只能另寻他处!”
“不要脸,下贱!”见她直截了当,理直气壮,他不由一顿,红着脸促然怒吼。
可她却毫不知愧,一脸麻木,他摇着她的肩膀,还是低下声调,“微微,你就这样背叛我吗?”
她却呵呵笑得异常绝情,将怀中竹篮往身旁一惯,撇手拍开他的触碰,厌弃似的靠后,“原本以为你这个阳天主事煞有介事不好轻易接近,谁知几个媚眼,三两浊酒下肚,你就沉迷不已。”
“我自真心实意待你。”他伫立不动,只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尾,一团闷气揪在胸口。
“我如何没有付出,为了你不再被炽心毒控制不惜与炎天交恶,更无视阁主声令暗地里救下任务中陷入死地的你。”
她柔弱可欺,却宁折不屈,像那池中白莲,出尘不染。
他原本没有动心,只与她逢场作戏,但岂料她全心服侍卑微入里,尊他为主芙蓉青鸾夜夜笙歌,自此午夜梦回再难没有她。
当初的缠绵如今成了她嘲笑的话柄!
她的眼里毫无光彩,死水微澜,冷笑一声,“呵呵,我不认为这里活着的人存在什么真心,今朝一起贪欢,下一刻可以冷静杀死对方。”
“曾几何时,我也执迷过这份虚幻,但他们给了我背后一剑,我无人可依,唯有自己。我不欠你什么,请你不要向我讨要什么回报。”
啪一记,他甩手打了她一记耳刮,白皙面颊立时三道红印。
她也没捂,反而眼神更厉,语调更冷,“算了吧,应珏,你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主,你与炎天那些龌龊事,这里谁人不知,又何必假意惺惺。你也未必真能可以离开他的控制,你知道他…”
彦微微双手握拳,嗓音起伏震颤,“没错,我是故意接近桓冲,他不仅可以给我玉石珍宝,也可以温柔待我,那样的日子才是我最渴求的,更全然不用接近那些恶心的人和事。”
“那些我给不了你吗?”
“对!”她伸出右腕,细腕间正坠着一只冰清透光的翡翠镯子,油光水亮衬得她雪颜如媚。
她轻挑细眉,言语转是得意,“一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这不难!孤身一人,对决炎天,这份勇气唯你没有!”
“男人,皆往往自比圣人,人前君子,人后只要你肯舍得投其所好,便为裙下之臣。”
她蝉鬓飞丝身影娟娟,楚楚鹿眼我见犹怜,红唇如樱娓娓念来,“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
“好,我什么都没有!预祝你能俘获全天下男人的心!”他终是心死,拂袖离去,鸦雀无声,芦苇干枯。
彦微微亦弯下身去拾竹篮,可她转手拿起脚边一块砾石,眼神一凛,往西侧树林狠然击去。
鸡子大的石头瞬如暗器,打在树干之上簌然落下团团树叶,那匿在林中之人立时一仰,只见一抹妃色衣袂。
“出来!你也听够了吧!”彦微微呛然喊道。
寒影当是足够为难扶额转出,“我,我不是有意要听的。”
这虽实话,她到的早,只是应珏突然窜出,叫她不听也难。
“听见看见都没什么,我不在乎。”彦微微瞟眼,语气着实不快,“所以你来笑话我吗?”
“不论炎天阳天都不是良善之地,彦云至今没有下落,我视他为兄长,担心你这个妹妹落入凶险。”
“那些大罗金仙,其实没几个我们能对抗得起。你是驱虎吞狼,还是依附势力?”
寒影自知眼前的妹子性子傲慢,又一向不屑自己,只怕这番话等于白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要劝你一句,少管闲事。”
她自然言有所指,“我的事,不用你掺和,管好你的手下,你要做好人,我没那兴趣。那些人再歹毒,但只要是男人,就都愚蠢。”
寒影实是来劝她的,到被她一通鄙视,只好恬脸尬笑,不曾想她竟然也觉察到了水荧的追踪。
她故而岔道:“这里哪有好人,当如绘本里的好人都活不出三页纸,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孤军深入,你觉得愚蠢的人,可能不经意间就会要了你的命。”
彦微微却撂手一笑,表情转媚,“可能你没经历过男人,但你以后就懂了。”
说完她抱起竹篮转身欲走,临了一顿,回眼抛下一句,“你若还追查彦云下落,那就留意玄天冥岩。”
面前幽幽沁笑,转眼石沉寒潭般的落寞,“阿云,我终究只能一人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