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暗暗地想：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丈夫，而你又生活得很幸福，那我还有什么奢望呢？我只要好好地抚养我们的孩子，我只要能够经常看见你们，这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呢？现在，你的生活却完全不是我所希望的。你失去了你最爱的肖琳，所以，你消沉，你痛苦，你根本就不幸福！你是在混日子，对吗？

“曾经的陈志伟，阳光，帅气，干净，洒脱，可是现在呢？我不能看着你这样生活下去，我不愿看到你往后余生都是痛苦！

“所以，志伟，我决定了，我要留在你的身边，我要尽我的一切力量让你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让你得到生活的幸福！”

志伟打断她的话，低低地问：

“你是说，你要在唐岛和我一起生活？”

“是的。”于艳艳点一点头，坚定地说：

“我要嫁给你，我要照顾你，爱护你，我要给你好好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听了这些话，志伟心中一阵激动。她要嫁给我？这是她从一开始就有的愿望，可是，我现在有什么资格得到她？以前她那么用心爱我，我却拒绝了；现在我失去了我的爱人，却又来娶她，我陈志伟算什么呢？于艳艳也是一个人，是一个很美很有感情的女孩子，并不是一件东西，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掉吗？

“不，艳艳，我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的。”志伟同样坚决地说。

他欠于艳艳的已经太多太多。一辈子的承诺，不可以轻易说出口，艳艳，你的未来，我已经给不起。

“我知道，你肯定会这样说。”于艳艳望着他，眼神中包含着深深的爱和为了爱而献出一切的准备。额头上，那一道“V”型皱纹清晰地显现出来。

“而且，我还知道，你自始至终都不爱我，你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爱我。我还知道，我在你的心中永远不如肖琳，我永远也不可能取代肖琳的位置。可是，志伟，无论怎样，这一次我都不会离开你，不会不管你，只因为……只因为，我曾经爱你一场，只因为，我至今依然在爱你……”说着说着，泪水悄悄地涌进双眼。

“艳艳，你不要这样说。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说爱与不爱？只是，我不愿让你与一个根本不会再有爱情的人在一起生活，我不能让你一辈子享受不到爱情。”

“哦，志伟，我们还是不要说什么爱情吧。”

“我本来就没想和你说什么情啊爱啊，是你刚才说依然爱我的。”志伟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盯视着于艳艳，清晰而又艰难地说：

“艳艳，我会永远把你当成我和琳琳的姐姐，我会尽一切能力对你好，对女儿好……明天，你就领着无尘离开唐岛吧。”

“不，我不走，我一定要留下来照顾你！”于艳艳似乎在喊，激动万分。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绝对不能答应你。艳艳，你知道吗？有些话不能说，因为说一次伤一次；有些人不能见，因为见一次负一次。”

“那么，你知道吗？我决定留下来，不是为了做你的妻子，我只是想让你有个家，我只是想替肖琳妹妹照顾你呀！”

于艳艳哽咽说道，那语气，像极了一个历尽沧桑、看破红尘的老人：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们早已饱尝了爱情的各种滋味，我们已不是纯洁天真的少男少女，我们还有什么激情？我不企求你来爱我，我只要你答应我，让我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只因为我爱过你，我就有责任有义务让你幸福！志伟，答应我，让我和你共同生活吧，我相信我们会生活得很充实很美满。”

志伟痛苦地低吟：

“艳艳，我不能害了你。我会冷落你，我会对你很坏……艳艳，我心里只有肖琳，你会无法忍受的……”

听志伟这样说，于艳艳越发哭得伤心不已了。

肖琳的离开，对陈志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份巨大的悲哀？不为别的，只为了肖琳曾叫过她一声“姐姐”，只为了肖琳让志伟享受到不曾在她这里享受过的爱，只为了肖琳是小无尘的“妈妈”。现在，肖琳走了，她更应该替她好好地照顾志伟啊。

“我想过，这些我全都想过。可是以前的一切我都忍受过来了，现在又有什么不能忍受？志伟，答应我，不要为我着想，我留在你身边，就算你不娶我，那我就做你的佣人，我给你当保姆还不行吗？相信我吧志伟，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照顾你，为了替肖琳妹妹照顾你呵……”

“不，艳艳，我不能这样！”志伟紧紧地握住于艳艳的双手，大声地说：

“我算什么？我有什么权力让你这样对我？艳艳姐，你的情我领了，可是我不能再让你受苦，我已经害你太深了。”

“志伟，你不要这样说。其实，你该知道，能与你生活在一起，是我的愿望，是我的幸福啊。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知道，世上有许许多多的花，既然我做不了你喜欢的那朵花，那就让我做一棵树，一棵不需开花只会结果的树，可以吗？”

于艳艳越说越激动，一下午思来想去，此时只想一吐为快：

“志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更不要说这样是在害我。只要你让我和你在一起，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志伟，就算我求你，就算是为了肖琳妹妹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慰，就算是为了肖琳妹妹在那边能够对你放心！志伟，我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颓废下去。”

“艳艳，艳艳，你那么爱我，对我这么好，你让我怎样感激你？”志伟太感动，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呵。

“艳艳，你知道，我爱上肖琳是多么不容易。以你对我的感情，你当然知道，爱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而要忘记自己所爱的人更不容易。我也想过要好好生活，可是我做不到啊。每当我想起，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找到我所爱的人，可是，她又如此短暂地离我而去，没有人能够知道我有多么痛苦！艳艳，你说我怎么办呵？……”

两行热泪顺着他抽搐的脸颊滑落下来。

“得到后再失去，和从来没有得到过，哪一个更让人难受？艳艳，你能够理解吗？”

于艳艳伸出温热的手，柔柔地替志伟揩抹着滚动的泪珠，顾不得自己的泪水也在不停地流淌。

“志伟，你不要这样……我知道，失去肖琳，你好难过好难过。可是，命运既然这样安排，我们又无力摆脱，这不是任何人的过错……志伟，你应该知道，肖琳绝对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不幸福，她即使在天堂又怎么可能开心？志伟，打起精神，我们才都二十几岁，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志伟，别忘了，人生除了爱的旅程，还有更多其它的路需要去走。志伟，答应我，让我们共同走完剩下的漫漫人生路吧。我一定会让你快乐，我一定会让你幸福……你应该明白，你的幸福，才是肖琳妹妹最大的愿望啊。志伟，答应我……”

于艳艳轻轻柔柔地抚摸着志伟蓬乱的头发，幽幽地又是满含深情地说着。她的每一句话，就像涓涓的山泉，慢慢地滋润着志伟几近干涸的心田。

志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哽咽着说：

“好艳艳，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只是，我陈志伟何德何能，这要让你受多大的委屈……”

他不能不答应，他无力拒绝于艳艳的请求。本来，她就是一个充满爱心的好女孩儿，她的请求让人好感动。况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志伟，不要这样说。我真的不委屈，和你在一起，我应该感到幸福！而且，无尘从今以后就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了，这样，我们一家人不是更好吗？”

于艳艳真诚地说，脸上挂着激动的泪花，嘴角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额头上那道“V”型皱纹渐渐舒展开来。

然后，她微微地仰起头，那双微微凸起饱含期待的樱唇，缓缓地贴到了志伟的脸上……

人生的旅程，在绕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之后，在这里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