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章,尖帽子集市(1 / 2)昼上地的作祟首页

I.

对吉勒而言,赚钱并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在街上叫卖就要声音洪亮。但更重要的是,要注意城里像鬼魂一样到处游荡的治安官。那群只认钱财权力的老鼠可不会听他们这些小商贩解释。

不过最近,他发现一个可以安心叫卖不怕那群敛财狗屎的好地方,“尖帽子集市”,只要你有任何稀奇少见的好物件,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好买家,刚好他就有那些东西——莫名其妙就被封禁的书,写着晦涩难懂文字的羊皮纸。不要好奇吉勒是从哪里搞到这些好东西的,他自有门道,也可以说,他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

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他很清楚这个道理。还有许多比“尖帽子集市”更见不得光的地方,买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巫术药材,来源不清不楚的尸体材料,还有诅咒和人头悬赏。当然这些离吉勒的生活太远了,但在那里干小本买卖的他无时无刻不感觉到,这些略显荒唐的生意离他的生活又实在太近。他能做的也不过再仔细看清客人和周围游走的守卫的表情,做不到看清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至少也能做到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妙,但是呆久了终究会感到疲惫,尤其是对吉勒这种,会被大城市里的贵族老爷称作“街道老鼠”的人而言,虽然在这里赚钱相当快速,但晚上从集市里出来,穿过几条路灯稀少的街道,拐过几条黑暗小巷,回到自己贫民区里那简单到破烂的住所,他也偶尔会想起自己乡下里那块鸟不拉屎的田地。

II.

有些书根本就不可能在正常渠道上获得,克里尔先生自己也深有体会,这时候那些灰色地区就派上用场,要是想买那些被正派伪君子痛斥的“亵渎”书籍,那就要去一些灰得发黑的地方。

对丽格图拉和奥利拉而言(主要还是丽格图拉,她实在是好奇,正所谓人有逆反心理:你不让我做的,我偏要做),只要穿过几条小巷,再穿过几条无人察觉的街道,就能到能买到她想要之物(不过一本书而已,这个要求毫不过分),何乐不为呢。

然后他们就到了“尖帽子集市”。集市位于某条无人石砖小巷的尽头,这个场景实在诡异:寂静无人的巷尾隐隐传来人声鼎沸的热闹,有些人迷信夜晚的魔怪也会聚集起来,或祭祀,或买卖。这里倒像白日里的魔怪聚集地。

“尖帽子集市”这几个大字用劣质的黑色墨水写在肉眼可见破旧的木板上,木板用黄色粗糙的麻绳绑在一根粗棍子上,绳子没有遮住字,但那潦草丑陋的字让任意一位接受过教育的人都难以直视。粗棍子随意地插在预留的土坑里,再堆上几块石头来固定。至少这里能让客人知道自己来对地方。

这里是集市的几个入口之一,关卡大开着,看守人在旁边的亭子里和别人打牌。他嘴里叼着白纸裹着的烟,烟头随着他嘴巴的开合上下跳动,让丽格图拉想起以前在小区里那些随意玩跷跷板的调皮小孩。

看守人估计是抽到了一张臭牌,不耐烦地用右手前后翻打着手里的牌,听到亭子外面的动静,他把手里的牌朝下放在桌面上,朝外面喊了一声:“每人三便士!”

从这个入口往里走一点,他们能看见的道路比外面的街道宽了很多,但人比外面的少,这点让丽格图拉很满意。这一段路全是商铺:药店,巫药店,还有魔杖店,更多的是没有招牌的店,但光看橱窗就能知道他们卖的是什么。

相比外面的生意人,这里的店主更喜欢装饰自己的店面,用大多数人从未见过的奇花异果挂满门框,用奇奇怪怪的物件摆在门外,用长势奇怪的藤蔓来确定自己和别人的边界。其实如此夸张地装饰店面并非招揽顾客,他们是在用契合他们气息的物件来告诉外界自己是何种身份,就像漫画里那些发型发色各异的角色。他们有自己的魔法小屋,喊叫买卖实在粗俗,他们在等待有缘分的顾客。

随便选一个店进去,扑面而来的奇异香味会让你不断回想自己是否经历过香味中的故事,接着再回想自己是否闻过类似的气味。有的店里只点了几根蜡烛,要是想辨别商品好坏,要么凭直觉,在昏暗光线里不顾眼睛的哀嚎瞎了眼也要看清;要么就出去看,要是商品出了问题,那就对不起了——商品一出门就归你(前提是你付了钱),有任何损坏本店概不负责。当然,绝大多数的商店还是灯火通明,至少都装了这个时代最新的红石气灯。“有缘分”的新客越来越多,再按照以前的标准待客,迟早是要被时代淘汰的。

相比外面,尖帽子集市里的书店少得可怜,这种情况属是正常,想要在满是卖着巫术魔法材料的地方开一个能站稳脚跟的书店,你这里能有的书绝不能和外面一样“平庸”,至少也要“少见”。

跟着克里尔先生的指示,丽格图拉顺利找到了那个书店。书店外表和普通的书店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挂在门框上面的“伊德拉书店”的字样让她幻想到一个画面:一位穿着长到拖地的黑袍子的吸血鬼正趴在桌子上,写着细长如纸面裂隙的工整文字。

稳重沉默的古皮尔伸手推开书店微掩的大门,门框上的铃铛响起,三人依次进入书店。书堆后的店主人用手摘下鹰钩鼻子上的老花眼镜,幽暗的蓝色眼睛端详着带来新鲜气息的客人。

“请问有理查德的《爱丽丝行于幽林中》吗?”奥利拉试探地向左手边趴在红木桌上的店主人问道,后者站起身,比桌上的书堆没高多少。

“没有。理查德的书这里一本都没有。”店主人说罢,露出意味深长的诡异笑容,他走出红木桌子,丽格图拉看到他穿的鞋子鞋尖长得离谱。

“外来的人对吧?正常人都不会来我这里买理查德的书。”他说,像是猜到丽格图拉下一句想要说什么,“想知道为什么吗,外来者?”他的语气里充满令人不爽的傲慢和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