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第二日一早，三人便从旅馆出发，乘坐公共马车前往韦洛弥尔的城中心。

“克里尔先生给我推荐的书店都在柳泽河的北岸、翡翠区的南边，”奥利拉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图和笔记，对马车夫吩咐道，“马车的目的地就在那里吧，圣埃奥尔德广场。”

“好的小姐！”驭手座上的马车夫应和一声，便扬起马鞭，马儿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

街上满是马车，各式各样的马车，私人的马车，公共的马车，还有公家的马车。每辆车的马的数量从两匹到六匹不等，特殊情况下还会临时额外加上一两匹，诸如上陡坡之类的情形。街道上水泄不通，但这位马车夫明显经验老道，他熟练地避开那些拥挤的路段和繁琐的收费卡口，尽管走的路程更长，但时间却大大地缩短。

这是两人在来到这个时代里第一次看到繁华城市的街景，对维多利亚时代稍有了解的她们早就在内心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实际上，街道比她们想象地要干净一些，城市的污水系统似乎也相当完善。

圣埃奥尔德广场很快就到了。

“人可真多啊……啊，那是圣埃奥尔德大教堂吗？”刚下马车的丽格图拉正感叹着人流之汹涌，不远处的宏伟教堂便立马吸引住她的目光。

圣埃奥尔德大教堂，始建于1008年，至今经历过不下十次的修复和改建，最近一次的修复还是在八年前。丽格图拉对大教堂的第一眼印象便是“哥特式”，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尽管这个时代并没有“哥特式建筑”的说法，但哥特式建筑特有的垂直性和轻盈感，以及繁复的雕刻和装饰共同构成的错综复杂而又协调的一体，诸如尖拱、飞扶壁、玫瑰窗和石像鬼等等。这些通过几何学原理构成的空间秩序，使得圣埃奥尔德大教堂带给教徒不可轻蔑、不可忽视的威严感和神圣感，这对坚定他们的信仰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这类的大型建筑在韦洛弥尔约有三十座，假若算上教廷承认的，则共有一百三十多座官方教堂（即仍有人维护和参拜的教堂）。

“小姐们，你们是要去前面的圣十字街买书吗？我的建议是去奥卡书店，他家的书店常常有贵族小姐老爷光顾。”实际上，他们下车的位置是圣埃奥尔德广场旁的黑鸦酒馆，马车夫正坐在台阶上，他没事可干，便和迟迟未离开的客人聊着天。

“噢，谢谢。”还没来得及离开酒馆的丽格图拉下意识地说。

“老约翰，今天去舌根街吗？”酒馆里出来一位带着高礼帽的男人，他拿着拐杖，活脱脱像丽格图拉印象里的英国绅士，顺着约翰的面向，男人发现奥利拉她们，“小姐们好。”

绅士向她们脱帽致意。

“噢，您好。”两人对他点头微笑。

“正等着你呢，走吧。再见，小姐们！”老约翰一挥手，便头也不回地坐到马车的驭手座上，马车载着客人，慢悠悠地离开了。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你呢？”

“不认识。”

短暂地沉默后，三人沿着广场，穿过几条繁忙或寂静的街道，来到韦洛弥尔城内绝大部分书店的聚集处，圣十字街。

“奥卡书店……这就是那个马车夫说的店铺吗，好特别啊。”丽格图拉说，她站在一家装潢豪华的店铺前，虽说是店铺，但它的门面却是其他店铺的两三倍大。

“进去吧，这么大，应该有我们想要的书。”奥利拉说，她挽起丽格图拉的手，古皮尔为她们推开门，她们便走进去。

“尊敬的客人！请问两位小姐想买什么书呢，又或是需要我们的推荐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店员把两个人吓了一跳，她热情洋溢地为两人介绍道，“这里的书可是一等一地顶顶好！”

“噢，你要把人吓死……”丽格图拉心里抱怨道。

“我们要买《爱丽丝行于幽林中》这本书。”奥利拉说，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

“《爱丽丝行于幽林中》？”那位店员似乎是没有听懂对方的话，她又问了一遍，“请问那本书的作者是谁？”

“作者是理查德·阿尔弗雷德。”丽格图拉回答说。

“噢……这，”女店员面露犹豫，“本店没有这位作者的书，但是我们还有那位作者同时期其他人的优秀作品，像是……”没等她说完话，奥利拉挽着丽格图拉，绕过店员走进书店。

“两位小姐，让我来为你们带路吧！”那位女店员又一次地挡在她们的面前。

“不用，我们自己来选。”奥利拉说，丽格图拉感觉奥利拉的白眼要翻上天，“请让开。”她又说。

“尊敬的小姐们，你们真的不需要吗？”那位店员在她们身后又问了一遍。

“实在不需要了，我们走吧。”奥利拉挽着丽格图拉的手突然回头，往门外走去。

“等等，请等等，尊敬的两位小姐！”书店里传来焦急的声音，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谦卑柔和。

“经理先生！您……”

那来自一位举止良好的商人，书店的经理，奥尔良先生，“请不要生气，请不要生气，我亲爱的小姐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他搓着手，低声下气地向两位客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