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9年冬，泰莫利亚，秋分公国，小草丘。

加拉·卡莫尼愣住：“你、你派遣了间谍混进我的部队？”

苻隐葳微笑：“那倒不至于，我没那么无聊。”毕竟只要野兽没有灭绝，她就能通过和动物交谈，让自己的情报网遍布全世界。

加拉·卡莫尼明显不信。

“士兵初始训练时长不足一个月，兵员出身分为四种：流氓无产者114人，流民难民187人，罪犯囚徒192人，其余是农民，而且全是自由民、农奴，没有一个自耕农，”苻隐葳嗤笑，“良家子太少了。”

能称得上良家子的，需家世清白、有恒产，他们组成的军队才是战斗力最强的，有恒产者有恒心，他们主观上想要守护身后的小家，才有动力守护国家这个大家。

熊猫家在封建王朝时期，是以自耕农为基础的农业经济模式，佃农不是没有，不过但凡有一口饭吃的自耕农，都不可能卖地卖身做佃农或者长工、家奴的。

当自耕农大规模沦为佃农时，意味着熊猫家已经到了该王朝的末期，土地兼并已无力回天，到了农民起义履行历史周期律推翻腐朽王朝的时候了。

而同时期的中世纪西方，是庄园经济，所有土地都由贵族领主所有，农民只有两种：自由民和农奴。二者都为领主工作，区别是，自由民允许拥有自己的资产，也可以提桶跑路，但农奴是领主的奴隶、私产，一切属于领主。

大部分自由民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良家子，和自耕农不一样，自由民平时不仅要为领主务农、工作，每年还有几十天的义务为领主贵族打仗，征召数量完全看领主的威信和财力——他们本身很难积蓄自己的私产，就靠领主征召他们给钱了。

而贵族征召军队里那些罪犯就更离谱了，领主往往承诺打完仗就赦免他们的罪行，纯纯贼配军，素质和军纪可想而知。

每逢灾年荒年，自由民便会争先恐后卖身给贵族领主成为农奴——领主为保护自己的财产，终归会给农奴一口饭吃让他们饿不死，但不会管自由民死活。

中世纪有没有农民起义？有，但碍于中世纪西方大陆诸侯割据，比江苏十三太保还割得稀碎，不存在大一统王朝，即使农民起义，也无法席卷整个大陆，往往把一个领地的贵族老爷推上断头台就结束了。

中世纪有没有自耕农？有，但只有一种——落魄到领地上一个自由民都没有、并且也没财力拥有任何一个农奴的小贵族领主。

这种落魄到离谱的小贵族领主才会成为自耕农，数量稀少到离谱，当然也无法形成一个单独的阶层。

加拉·卡莫尼茫然：“什么是良家子？”

“哈哈，不知良家子？”苻隐葳怼了一句，“为什么你的部队里一个自耕农、学生、个体商贩或者工人出身的士兵也没有呢？”

“你疯了吧？！那些人怎么可能来当兵？！”

“那些人就是良家子，”苻隐葳面色冷峻，“只要有足够的生产力保障和制度保障，整个社会的良家子会非常多，并且愿意前仆后继地保卫他们的国家。”

苻隐葳知道，泰莫利亚将来是有近似良家子组成的部队的，他们在游戏巫师3中仅以昆特牌的形式展现——那时候泰莫利亚已经亡国了。

她是那种会看完牌面上每一个字的人，“可怜的步兵”牌面上写道：我是战争老兵！……赏我个克朗吧？

看完这张牌面，那种震撼的悲哀感，让苻隐葳陷入一种胸闷气短的状态，于是她又去了解了牌面背后的故事——关于烂渣步兵师。

第二次北境战争期间，泰莫利亚组建了烂渣步兵师作为预备队，这是一支步兵军团，兵员主要是毫无作战经验的征召士兵和志愿兵，落魄小贵族、有一些私产的自由民、大学和教会的学生——这些人都算是良家子。

烂渣步兵师参加了布伦纳之战，直面尼弗迦德军那乌西卡旅和戴尔兰尼第七旅的冲锋。面对尼弗迦德全骑兵突击，毫无经验的烂渣步兵师伤亡惨重、指挥官身受重伤，但他们依旧死战不退，坚守阵地，从而扭转战局。

可以说，良家子绝对是军队基石，在保家卫国的时候，他们的表现堪称超人。但烂渣步兵师那些活下来的良家子，他们因为战争破产、掉出良家子阶层后，结局是什么？就冲昆特牌牌面上那句话，当时的泰莫利亚活该亡国。

而眼前这支被扔在前线好多年的三角洲步兵团，显然更不受待见，也谈不上良家子军队。

“装备嘛，头上戴着铁盔，身上是一件布甲，压根没有铠甲，手上是剑盾、短弓或者长矛，”苻隐葳啧啧道，“有点寒酸了。”

“这叫什么话？！你在指责国王陛下不舍得花钱？！”加拉·卡莫尼要气炸了，“你对钱有概念吗？！只有骑士贵族才有钱自配铠甲！有甲已经是顶级军队，更何况我们每个人都有全套布甲！布甲不要钱吗？！武器不要钱吗？！万一溃散了，这些东西一样都要不回来！”

苻隐葳但笑不语。

“按道理，国王一般只需要负责粮食，大部分国王甚至不给征召兵发武器！”加拉·卡莫尼喘着粗气，“给一个不是常备军的前线部队发了这么多布甲和武器，足以证明格伊德玛陛下的慷慨与仁慈！不管放在哪里，谁见了都得说泰莫利亚不愧是北方富庶强国！”

加拉·卡莫尼看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血压上升：“不信？你瞧瞧瑞达尼亚！他们也算得上北方强国吧？他们的红衣步兵团正在和我们打仗，可你看看他们！比我们多了几百人，但是被我们压着打！难道你能说他们的兵员素质和装备比我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