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如银,子夜蒙上轻盈如纱的月华,应是为了怜顾娇娇的可人儿,那淡似云雾的清辉透经了格窗支离破碎成一块儿块儿的柔晕光团顷泻在地面上,摇曳的昏黄烛火投下一片团扇环形的明亮,隐约中袅娜着青烟的阴影。
沈语莲沐浴后退了裙衫委地,能证明她经历过的现世确不是幻梦的,大抵便是一些娇惯的毛病了,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件衣服从不连着穿两日,娇气又吃不得苦等等,原先在沈家有佣人伺候着,有沈北括宠溺放纵着,沈语莲也懒得改。
不过自从穿书后,沈语莲一朝沦落市井尘埃,变成贪穷薄命又无依无靠的小炮灰,她只好勤快着自己浣衣,但手上刚多了银两,沈语莲就又娇惯起来,买了不少衣裳。
女子美眸只是浅浅一眼地上的裙衫,虽然明日还得自己亲手洗衣,但她才不要连着两日同一件衣裳呢,沈语莲心中娇气的思付着捻了灯芯,睡下了。
夜风冰凉着喧嚣,流泛柔晕的月辉静谧着纵容暗夜下的轻躁,包括青石板上溶溶的月光被阴飔无影的窸窣吹散,也包括踏着栏槛用剑柄轻慢的顶开格窗的男儿。
男人一袭月白锦袍,凌乱不齐的发丝未束便被一阵阵拂过的风流揉散了飞舞,凌厉剑眉肆压,微扬的末梢轻挑着不羁,狭长的凤眼眼尾全开流泗着疏狂,纤长微卷的眼睫下琉璃珠一般莹莹如晶的橄榄色眸子,轻逸的俊美,高挺鼻梁下浅淡颜色的微抿薄唇,月光下唇线并不柔顿,边际勾勒清薄的微光。
一只指节分明,青筋血管清晰突显的宽阔手掌轻的攀上窗框,不让摇晃着打开的格窗发出“吱呀”的声响,偏清癯干瘦却修长有力的手指抚稳栏杆稍一用力,男子就翻身越过格窗,轻巧平稳的落了地。
格窗被完全推开,夜风与明月就争相一拥而入,肃肃喧嚣的风掠过衣角,如水银华被惊扰起一圈圈涟漪。
一身白衣的男子逆着月光,微敛的眼睫下眸光一时如流溢着的月光,只是清莹着的是温暖、宁静的橄榄绿色,他真的伤佛莅临的神诋,连云雾缭绕的月夜星空也成了衬托。
白无忌借着月光看清些房间内摆设,三更半夜私闯女子房间这种无赖和采花贼才会做的事,竟然有一天会落在他头上。
白无忌一时心中莫名的心虚,尤其清新馥郁的栀子花香夹杂女子身上特有的甜腻体香一丝一缕缠绵在房间内,时刻提醒着他这是女子的房间。
白无忌更加无措起来,男人无奈着挠挠头,心中又是愤愤,都怪那个贪财女不好啊,自己也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对,没错!白无忌又一次站上了道德至高点,心中也有了几分底气。
白无忌四下张望了一眼房间,轻手轻脚的走向床榻,他一时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感可以说是完全莫名其妙,因为那个女子只不过是一个连经脉都未开,没有一丝威胁的寻常人罢了。
或许是夜半私自闯入女子厢间这种事确实不在理,白无忌有些紧张着女子会不会突然醒过来大喊,于是他也留了心眼一边走一边暗中观察纱帷后女子的举动。
白无忌眸光轻的扫过,女子睡姿安稳连呼吸也很浅,他稍微安了心,颀长的手慢慢提起女子委地的裙衫一点点翻找着,但是袖口腰间都没有,男人不由剑眉微蹙,有些生气着扔下女子衣裳,真是有够讨人厌的女人,不会拿去卖了吧。
白无忌手掌心微微合拢,眸光也是凶狠着暗沉下来,幽幽的绿光在侘寂中闪现,让人毛骨悚然着惊惧,他瞟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如果他的玉坠稍有损毁,他要这女人死!
白无忌一无所获决心明天去镇上当铺询问一番,他转身方欲走,一道纤婉还有些朦胧睡意的女声响起:“公子?”
沈语莲是被系统轮番的警报音吵醒的,女子意识还尚有些模糊不清,她支起发软的身子,一支清辉玉臂软软的攀上纱帷,又轻轻的拉开,夜色阑珊,沈语莲只看清是个白衣的公子,她想着也许是白天被她抢了黑欧泊的倒霉蛋,便试探着出声。
白无忌知晓女子醒了,但原初的紧张无措此时完全不见,只有恨不得立马杀了眼前人的愤怒,他拔剑,银剑出鞘寒芒顿现,剑刃隐绰间一丝雷光似的流芒,剑锋直指帷帘后的女子。
剑气犀利着发寒,比夜寒露冷的寂夜更让人身心发颤,沈语莲惊吓间忙抽了纱帷上的手,求生的本能让她颤抖着将身子缩在角落,黑暗,恐惧这是沈语莲最讨厌的东西,也是孤寂无助的幼年留给她的阴影,更是她终其一生用尽心机只为摆脱的,但…现在…又回来了…
沈语莲顿时鼻尖发酸,红了眼眶,她颤抖着乞求,完全不复平日娇俏的柔弱,只是溺亡濒死一般的可怜乞求:“求…求你…别…杀我…”那颤抖着的娇躯,可怜又无助的带水眸子,令人心酸的怜爱。
只可惜在白无忌的字典里,从没有怜惜两字,优胜劣汰,胜者为王自他年少就被铭刻在骨子里,所以他不会去同情怜惜弱者,即使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