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猫的乖巧中透着一丝不羁,反而很对祝卿好的胃口,她喃喃自语,“要不叫你山大王可好?”
此话一出,橘猫甚是不满,反转一跃而下,提爪舔舐着毛发。
“啊,你不喜欢?”祝卿好乖乖蹲在一旁,“那橘子?”
一连好几个它都不喜欢,却还是锲而不舍地逗着她,慕然,像是看到了谁的影子,喃喃呓语,慌神之间响起一个声音。
“它叫蓁蓁。”徐徐走来的薛莹,叫出名字的时候,橘猫略微乖巧地叫了一声,却是在蹭着祝卿好。
“它很喜欢你。”薛莹笑着,未曾着妆,披散的发丝随风起舞,眼底的那抹青色像是在突兀地显现她身体的状况。
“参见太后娘娘。”祝卿好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低头沉思。
耳边复而响起她的声线,“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蓁。”她俯身招手,橘猫凑过去,像是在对她表示认同。
可这一番话,反而让祝卿好不知所措,桃夭是她曾经养的那只猫的昵称。
“真好听,难怪婢子的名字它都不喜欢。”她尽量小心翼翼地回话。
薛莹轻嗔,抱着猫,从她身边走过,三步之远,停下复而转身,“陪我走走吧。”
祝卿好抬头对上那道视线,像极了从前她被阿兄责罚,薛莹前来为自己求情的样子,她不敢上前,但身体比脑子更诚实。
薛莹抱着蓁蓁,一边说着,“瞧,入秋了。”
风顺势吹起一波浪潮,今日的日头倒是暖和些,还未真正冷却。
“是啊,入秋了。”或许这一刻,她们一如既往,是闺中密友,万事可谈。
薛莹看着这张脸,平平无奇,如何看破却始终对不上,她不再看她,耳边却总是幻想出她的模样,只是徒增了些伤悲,她默默收起悲怆,发自肺腑地谈论着,这多年来无处宣泄的话。
“娘娘,”祝卿好叫住了她,看着她的面容,她一时间哽咽,笑了笑,“您所期盼的必然会成真。”
薛莹看着她,宽慰地笑起来,眼眶微微颤抖,不停晃动,像是即将倾泻而出的泪水,风扬起,红润的眼眶一时迷了神。
她掩面试泪,心里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念。
二人相互搀扶着,回到寝宫,青竹接过薛莹的手,发现她的体温凉的惊人,一时惊呼。
“小姐,你,快宣太医。”对外立刻吩咐,又向里间拿出暖身的衣物,“来。”
悉心呵护间,尽数落在祝卿好眼中,她不解,她假意上前搀扶,把握至她手腕处,才发现她身体虚的厉害,刚刚所见面相亦是如此,她怎么会亏空至此。
她想过问些什么,却是毫无身份。
薛莹意识到她下意识的关心,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在强撑着这副躯壳。
离宫不必东宫,也无随侍的得心应手的太医。
薛莹不想让他知晓身体状况,耐不住青竹的担忧,又吩咐其照常抓药。想让其闭口不言又不想他过多的为难,“陛下问起,只说哀家是偶感风寒,可明白?”
“是,谨遵太后娘娘懿旨。”徐太医退下后,悬着的心缓缓放下,但有些无奈地看了看里间,离开离宫之际,又被桃月所察觉,以自家小姐身体也偶感不适为由,留下吃了盏茶。
“小姐!”碍于春祺还在,她也不好多说,得了她的指示先行下去操办其他事项。
祝卿好想走也不是,她还是不免在意这位曾经的闺蜜,曾几何时,她那般明艳的女孩子会变成这副模样。
“娘娘,丞相大人竟毫不知情。”她困惑,却只得从合理的角度出发,毕竟薛莹是他的掌上明珠,如今太后娘娘的身份对他来说有益无害,不可能对此放任不管的。太医院不中用,他大有手段可以外聘。
祝卿缓缓抬头看向她,心里却是不敢相信,会是她自己放任不管。
“你以为如何?”薛莹敛起那副假意的笑容,不再看向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的美景,四季更迭,花无百日红,却是一代盛一代。
而她,又还能为之做什么呢……
“丞相爱女有加,娘娘若是体贴丞相大人身心,应当是多余了。”这是祝卿好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年事已高不能受此打击,可是她身体一向明朗,这虚症又极似病症未愈遗留下来的患疾。
“你是这般想的?”她笑了笑,听到这样的回答,她有些失望。
“婢子不懂娘娘的意思。”祝卿好看着她对着窗外发呆,神情里的放松也不同于与她人相处的时候,她微微愣神,想伸手触碰,确认眼前是否只是一场梦。
然而大梦一场,人们似乎更愿意沉浸在自己期盼的梦境里,俨然忘了美梦的另一层是噩梦,噩梦的源泉便是她们心中极为恐惧的东西。
只是,比起恐惧,害怕恐惧才是真正的恐惧。
薛莹闭上眼,感受彼时徐徐而来的风,风里的燥热似乎在包围着她,试图抚慰她冰寒的身躯。
“你为何要来丞相府?”薛莹没由来的一句问候让祝卿好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身为春祺,“自然是为了谋生。”祝卿好伶俐的眼神一点点抬起,试图挖掘她的洞察。
“是吗?”略微惋惜的回应,薛莹似乎能够明白她所谓的“谋生”既有钱财的瓜葛,同样是社会地位的变迁。
一时间,她想起那年,杏花雨落,她等的人正凯旋归来满心欢喜地求娶自己,而自己也在闺中绣好那鸳鸯锦囊,欢天喜地地等着意中人归来。
只是,事与愿违,她没能等来意中人求来的旨意,却在父亲的规劝下,嫁与他人为妾。
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天作之合,只有救经引足。
她以为是为情所求,然天不随人愿,使得有情人终天人永隔。
世事易变,战事不断,大起大落,贞元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