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章(中)(1 / 2)煦仁纪要首页

这事敲定之后,李修元差人给在场的几位敬茶,权当休息片刻。不知是喝了茶的缘故,抑或是其他什么,宣宗这会倒是精神起来了。沈澜从开始一直维持着沉默,宋茂被定罪之后,脸色也不知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参知政事里还有一位高翔,大抵是年纪偏小,全程也只是目光从一个发言人转向另一个。宣宗清了清嗓子,以示会议重新回到正轨。

似是厌倦了方才的形式,索性点人:“程子敬。”

“臣在。”

“你先说道说道,这会试科举徇私舞弊,依旧例应是如何处置?”

程子敬到底是刑部名义上的领导,陈年旧酒一二三还是说的清楚的。“回皇上,高宗时茂州布商刘耀买通解试考官何斌,以暗号为依据,录取了刘耀的长子刘芹,次子刘藻;此事经人告发后,何斌褫职,抄没非法所得,发配茂州牢城营,并诏追夺出生以来文字,除名不叙;刘芹,刘藻二人流二千里外州军,配役二年。”他在说此话时,特意加重了“追夺出生以来文字”,目光不自主地瞥向沈澜。后者只是装作没有意识到,单从表情上看不出哀乐。本来解试的舞弊,高宗是不参与审决的;然而茂州知府彼时正被定为赴任京官的一等人选,辖内又突然出了此事,为表法治严明,大张旗鼓不少。

宣宗面上不予置否,只是将整个手向下摊开在桌上。左相倒是先开口了:“未记错的话,这应当不是最近的例子——孝宗朝陈文肃案也不算小事,程兄此时健忘不少啊。”

“这——”程子敬眼神飘忽地扫了文晏一圈,相当自然地接上:“臣正要以为援引,向皇上陈清。”他转向宣宗,“陈继兴尝任右正言,兼领知制诰,任会试考官时,为老师之子特行方便,也是以暗号为记。此事为孝宗所察,陈继兴坐贬昶州团练副使,其师柳望由著作郎左迁舒州团练推官,作弊者柳一如终身罢考。此案适逢孝宗不惑大寿,陈、柳二人未以金钱财物论事,故得以宽免。虽说时间更近,但并不适用此案,故特向皇上说明。”

“朕听闻,陈继兴后又被起用,时人推为望族,何为?”

“……”程子敬面露难色,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恐是陈文肃一时糊涂,终于国有助、夫子有言‘过,则勿惮改’……”他一边讲一边点头,不像是在说服宣宗,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宣宗将手掌收回,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不知是为程子敬的回答,还仅仅是以尊谥来称呼陈继兴的转变。“程尚书的意思是,应是按高宗朝一案处置?”

“……是。皇上,臣以为,这案所涉赃额之巨大,人员之位重,情节之恶劣,更应谨慎处置。科举舞弊,是对考试公平、社会风气的严重挑战,更应给寒窗苦读数十载的学子一个答复。何况以利论交者,小人也,不可近。”程子敬实在是言辞陈恳,句句肯綮。宣宗又短暂阖眼,似是在权衡利弊。

“既然如此,”文晏一副应对沉着状,“那本次会试的所有考官都应依旧例,坐监察不力罪,该罚则罚,该贬则贬,且终身不得复起——程兄所言确实合情合理。”听到这一番话,宣宗抬头看了他的左相一眼,然而眼底并无波澜。然而不单是方才大义凛然的刑部尚书,陆修远也突然有了情绪,尽管有做掩饰,但仍然不解地看着文晏。

宣宗此时倒是面色回暖,“既然二位达成一致意见,朕也同意。就这样定了?”他没有看底下的任何一个人,只是在行作为最终裁定者的权责。程,陆二人交换眼神数次,终于在一阵窘迫之中,陆参知政事站了出来:“皇上,这案,恐怕与高宗朝仍有不同,一刀切恐怕后续会落得弊端。”停顿的时候,他将双唇紧抿,像是惟恐说出一些不该说的,“周澍,李甫二人,虽说不应以才学论行事高下,但毕竟是您亲点出的三甲,其他考官也未必见得是监察不力,从文字上看大抵会和如今结果相差无几,应是公平持正阅卷的居多。如此累及无辜,国家也损失一批栋梁啊。”

“是嘛?朕可是听程卿说,此案‘赃额之巨大,人员之位重,情节之恶劣’,似是更甚高宗朝一案?若是刑罚反而轻些,朕也担心这蒸蒸生民对朕颇有怨言。诸位爱卿此时在宫中献策,这民间舆论可不知,都是往朕一个人身上揣度,怕是担不起。”宣宗面色反而好看不少,从御座上下来顾自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