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不许动粗，出去。”

男人语气缓和地向楚河下达了命令。

他的涵养极好，每一个动作乃至眼神的移动都是刻意放慢了的，为的就是让人好好看看清楚，他的指令究竟是什么。

李维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天赋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用处。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神情与情绪，是完全一致的！

只有习惯了那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拿放大镜来研究的生活，才能锻炼出如此自如的，没有丝毫掩饰成分的神情。

对于拥有一眼就能看穿他人情绪这种天赋的李维来说，他很早就知道，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是狠人。

现在他又知道了一点，把所有情感都清晰地写在脸上，对人颐气指使的人，很可能是掌握了权力的狠人！

“别紧张，放轻松，咱们只聊一小会，就一小会。”

他向李维投来一个非常温和的微笑，释放了一些善意，然后开始了这一次的审问。

“就在前不久，你和一名擅离岗位的治安官发生了冲突，并且打伤了他。”

“我们要讨论的，不是这件事。”

“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你杀了一个人。”

李维的背后开始冒冷汗了。

他原本以为对方会从具体的细节开始问起，然后一层层地质疑自己回答中的矛盾之处，来审问出他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他竟然会用如此单刀直入的方式开始话题。

现在不讨论李维打伤了治安官林郁松的事情，是否意味着待会就得讨论？

已经掌握了李维杀了一个人的线索，是否意味着，他肯定会坐实这项罪行？

无论是对方的语言还是表情，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已经做了决定的意思，就像他说的，他做的事情仅仅是“讨论”，看不出任何倾向。

这样给人的压力的是最大的。

最棘手的地方是，李维确实在不久之前，在夜之城杀了一个人。

难道对方知道自己在夜之城做的事情？

不对，这怎么可能！

“现在让我来细数你犯罪的过程。”

桌子对面的男人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天花板里射出一束光，在墙壁上形成了投影。

第一张投影，赫然是指头哥的义体诊所所在的那条小巷，就和他去杀指头哥当天一样，巷子里有十二个看着像女人的人正在排队。

“犯罪地点是……一个让存在有利于你的因素，但是同时天然地让你处于下风的地点。”

李维觉得鬓角一阵发凉，是风干的汗渍。

接着，男人再次敲击了一下桌面，放出新的投影。

第二张投影，正是在诊所里眉飞色舞，吹嘘自己的医术和人品有多么伟大的指头哥。

“被你谋杀的对象是……一位你觉得死有余辜，但是没有任何理由规定他必须要死的人。”

李维睁大了眼睛看这张投影，发现投影中的指头哥，无论是脖子上的皮质项圈，还是身上乱七八糟的花纹，都和自己印象里的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男人又敲了一下桌面，放出最后一张投影。

是那把MP7智能冲锋枪和那只弹夹，连弹夹里装了十三颗子弹这个细节，也刻画得完全一致。

“凶器是……一把威力巨大的、易于携带和隐藏，同时也是遭到管制的武器。”

三张投影在眼前循环播放，李维的大腿连着小腿一起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不对，这怎么怎么可能？

对方怎么知道可能自己在夜之城里杀了指头哥？

是跟踪，还是说他查看了自己的记忆？

异能者。

李维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词语。

他想起了林郁松那诡异的藏身于黑夜的力量。

可是，就算对方有超能力，也不可能牛到有穿越时空的超能力，否则就会直接在夜之城找上自己的麻烦。

目前可以定下的结论是，对方有某种超乎想象的能力，但是这能力又不可能太超乎想象。

这不和没结论一样嘛！

他的头痛得发胀，怎么也猜不出对方的路数。

冷静。

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