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裴靖虽不知是何事,但能猜出几分端倪,恐怕与文御有莫大相干,无关朝政,而是皇家内部的事,既然如此,二人不愿告诉她,她也可以理解。
皇家的事于外臣而言到底是小事,另一些事对她来说却是大事——三相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好像也不带她一起玩了,整天神秘兮兮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若非平日里仍会请她赴宴饮茶,她都以为那三人准备孤立她。
与之相反,文禾与她越发亲密,亲密到一天能在她面前出现十几回的地步,她还以为崇贤阁搬到了皇城,得知没有才放下心来。
唐氏那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好像有意暂且搁置婚事,明庭竹因此重获自由,便又开始找借口频繁出入裴邸,而代国公夫妇对此视若无睹,她不得不自行想办法躲避。
明庭竹实在太过柔弱,与宁宴夹着嗓子装模做样的哭唧唧不同,那人是真的会哭。
上回她一改平时温和讲理的方式,严厉拒绝了一次,明庭竹为此抽抽搭搭地哭了半个时辰,冬晚摁着她的头强迫她给明庭竹道歉,还扇了出言嘲讽的盛瑾瑜两个耳光。
有食物链最顶端的冬晚护着,裴邸再无人敢惹明庭竹不高兴,惹不起便只能躲。
她担心文禾频繁出现在她面前与明庭竹有关,二人同在崇贤阁任校书郎,天长日久,宁宴都能被明庭竹说动,难保文禾不会。
“哎呀,陛下还在呢,下官怎好给嫂嫂拉新红线,多冒昧啊,陛下铁定不给下官好果子吃!下官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说,”文禾鬼鬼祟祟地凑到裴靖跟前,“你有没有发现殿中署最近过于忙碌,好像有大事要发生!”
话说到这儿,裴靖立即放下纸笔,她倒要问问文禾,内廷究竟在忙什么。
殿中署、少府监与太常寺最近两个月的支出已超过以往两三年的总和,她问过礼部和户部,先帝办了两次丧仪也没有用这么多钱,倘若果真是为了文御,她也不会说什么,可有司提报给户部的用钱理由可谓五花八门,一看便知个中巧立名目,而礼部并未得到册立皇后与储君的命令,这笔巨款最后用在何处着实令人惊疑。
她思忖片刻,问文禾,“内宫六局最近忙是不忙?陛下到底有没有立后和立储的打算?”
文禾惊讶地“啊”了声,疑惑这是打哪儿得来的结论,“这会儿立后还有何意义,难不成有人准备临朝称制了?立储恐怕也是无稽之谈,皇嗣尚未出生,秦王一介商户,哪有当太子的合适人选,断不可能与此事有关!”
裴靖思忖良久,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拿起公文便要去找文御商讨此事。
“哎你别去!”文禾拉住裴靖不让她去,“陛下现在根本见不了人,整日里昏睡着,你去了也问不出什么,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跟我说话也一样的。”
裴靖欲言又止,却也认为有理,遂将公文压在一旁,“既然如此,先不批了,等我再问问。”
“一点小钱,批了算了,何必如此计较,料想他们也不敢贪墨。”文禾挽住裴靖的手臂,“趁今天天气好,你身体也好,我们出去转转吧,二位嫂嫂正在逛园子,咱们也去凑凑热闹,总待在屋子里不好,陛下已经病了,你可不能再倒下了。”
“坐衙时间岂可不务正业!”裴靖婉拒邀约,并督促文禾也不要在坐衙期间四处瞎溜达,赶紧回去当值,否则便弹劾其怠慢政务。
“好嘛~下官一会儿便走,但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呗?”文禾趴在案上扭来扭去,刚刚收拾好的书案又乱成一团,她抱住裴靖一只手摇着,“能不能把你那个貌美如花的盛小郎君借我几日,过几天我要参加聚会,他那么好看,我带出去肯定可有面子了,聚会结束我马上还你!”
“不可以,他是人,怎能出借。”裴靖再次拒绝文禾的请求,“既然跟了我,我自不可能再视之为玩物。”
“只是个妾而已,大家都互相借来借去的,这有什么!他以前也没少与同僚互赠女人,怎么到他身上便行不通了?你现在可是他的主母,正好趁机教训教训这个狗男人,好教他知道自己从前的行为有多恶劣。此时不报复,更待何时!”
“我若如此,与其人何异?”裴靖依旧摇头拒绝,“横加报复、矫枉过正只会激化矛盾,使敌视愈重,而致大乱,应不以男尊而卑女,不以女尊而卑男,互视为人才能互相尊重,和睦相处。”
“啊……好像有道理。”文禾摸着下巴寻思半天,打消了借人得念头,随即在裴靖意有所指的盯视下兔子似的溜了,生怕裴靖当真去弹劾她。
裴靖望着文禾离去的背影,想起去逛园子的提议,低头看着案上高高摞起的公文,不由得叹了口气,能歇着谁愿意干活呢,她好想去逛园子啊!
无奈公务繁重,她一直忙到丑时,正想着这个时辰还能不能逛园子,却忽觉心口一阵剧痛,痛得她眼前发黑,险些闭过气去。
灯影幢幢间,她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朝她飞奔过来,那人扑到她跟前,在她身上点了一下。她张了张口,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