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站了好久,然后才迟笨地动了动身体。
夜里的山黑漆漆的,瞧着也有些可怖。女子在山中无意识地转了转,她实在是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途中还不小心摔了几跤,洁白无暇的裙子弄脏了好几处。有些磕破了皮,也正好因为身上传来的痛意,才让女子感到一些真实感。
在山中兜兜转转了好久,女子实在是抵不住身乏,找了一个山洞,背靠着冰冷的洞壁沉沉睡去。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侧卧在一叶小舟上,她伸手触碰碧绿的湖水,粉嫩的荷花,深绿的荷叶。
少女面如桃瓣,一手握着诗集,一边吟着诗句。
“王知!你还不回家啊?我先走了!”
对面一叶小舟上的一名少女高喊。
名叫王知的少女应答,然后向着舟尾的舟子道:“刘大爷,麻烦您可以划回去了!”
“好嘞!”
小舟缓缓掉头,朝着岸边驶去。几只鸥鹭在湖边觅食,等王知的船快要经过时,刹那间扑哧飞走。
“争渡,争渡,惊起一摊鸥鹭。”
王知含笑,随手摘下一朵荷花,夹至诗集里。她眺望,一轮金日已落山头,天上被染成橘红色的晚霞倒映在王知的眼中。
一位中年妇人的瞳孔倒映着战火纷飞的大江对岸。
天空黑云密布,被战火烧得只剩半边的旌旗四处都有,在猎猎夏风中变得支离破碎。
妇人站在第五层阁楼的廊上,手抚落漆的栏杆,神情悲恸地远望对岸。
对岸厮杀声阵阵,几十支小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江中朝着这岸驶来。
守城的将士见此,纷纷弃械逃亡,溃败不成军。
城中百姓哭天喊地,往各处城门跑去。
天空开始下雨。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我大齐,何至于此!”
没想到幼时这晦涩难懂的诗词,竟然有朝一日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国家没落,民族危亡,家破人离,丧夫丧子,如今,也只有她孤身一人。
妇人愤然转身,执起桌上白绫往房梁一扬紧紧地打了结。
“我王知绝不做亡国奴!”
说罢,把头放进白绫,踢掉凳子,悬梁自尽。
春日的京城总是满城春色,天空湛蓝清澈,几株种在街边的花树繁花似锦,绿叶相衬,别有一番滋味。
和煦的春风轻抚迎风的行人,行人三三两两的闲逛,脸上洋溢着快乐惬意。
“让一让!让一让!”
一少年郎策马扬鞭在街市上,鲜衣怒马,张扬至极。行人纷纷躲避,唯恐扰了这位少年郎的兴致。
五六个与他一般年纪的公子王孙也策马跟在他的身后,十几个仆从策马陪同。
这些意气风发的的少年郎们惹得路过的闺秀小姐们掩唇轻笑。
为首的少年郎面如冠玉,穿着劲装,背着箭筐,一根红发带束着黑发三千,风流倜傥。
“是戚二郎君!”
“啊啊啊,戚二郎君这是要去哪?”
戚二郎君面带春风,偏头扫了一眼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姐们。
“快看!戚二郎君看了我一眼!”
“胡说!明明他看的是我!”
有大胆的姑娘一个个的将手中的锦帕扔在戚二郎君的身上,似天女散花。
戚二郎君笑的合不拢眼,爽朗的大笑:“多谢!多谢!”
说罢如一阵风般远去,几个公子哥跟了上去。
大雨滂沱,黑云笼罩在这座府邸奢华的府邸。风追着雨,雨赶着风,似是要把这座府邸连根拔起。
“哗啦——”
一模样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被甩至积水中,一只黑靴踩在男子脸上,泥水糊了他一脸,他挣扎地朝上看去,一双黑眸轻蔑的看着他。
那日周真瑞夸毗以求的模样和今日冷漠无比的神色全然不同,让戚真不觉有些讽刺。
“明明我已经救了你父亲,解了你们周家的困,为何……为何还要丧尽天良地抄我家!”
戚真艰难地挤出话语。
“哈哈,”周真瑞像是听到笑话一般,“那你可知,我父亲被放后被人逼杀,身首异处,我们周家上下几十口人惨死!你要帮,就要帮到底,而不是半途而废!这样算什么?!”
周真瑞疯狂的语气让戚真嘴角牵出一抹讥笑。
要做个好人,就一定要帮到底吗?
那抹笑激怒了周真瑞,他一把拎起戚真,拔出刀,对准戚真。
“真儿!”
戚夫人失声喊道,只可惜被飞鱼卫的人钳制住,不得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刀砍下去。
只见戚真不知怎么,挣脱了束缚,堪堪躲过,但还是被锋利的刀划伤脸颊,顿时鲜血直流。
“其实啊,要怪,也要怪你们自己太招摇了。戚贵妃已被赐下毒酒,你们戚家的大树倒了!圣上已容不下你们,否则也不会安插一个谋逆的罪名给你们。不然,我又怎会有机会来这里见证你们的下场呢?”
周真瑞再次一把拽住戚真的领子,这次他的力气很大,戚真挣脱不了。周真瑞不再废话,青筋暴起,扬起手中的长刀就要劈下去——
“说啊!大叔!别卖关子了!”
“继续啊,继续说下去啊!别停!那戚真到底死了没有?”
一群六七岁的孩童围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胡子凌乱的中年大叔,七嘴八舌央求中年大叔继续说下去。
“哎哎,别扒我衣服,待我喝杯水先,我讲了好久。”
说着,大叔慢慢抿了口水,咂咂舌,似在品尝。
“你们说,这戚真到底死了没有?”
“死了!那刀那么锋利,戚真又是个公子哥,怎么可能再次躲开?”
“没死!我听说京里的王孙贵子身边都会有一个武力高强的侍卫,他一定被救下了!”
“哈哈,你小子,平时话本看了不少吧?”大叔摸摸一个七岁男童的头。
“喂大叔,你手很脏哎,回去我娘又要骂我了。”
“臭小子,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你娘不成?”
“他娘可是村里有名的泼妇,能不怕吗?”
“好了好了,其实啊,那戚真,确实死了,他本想拉着那周真瑞一起死的,没想到一脚给踢死了,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哈哈哈哈。”
孩童发出爆笑。
“好啊你,竟然又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把我儿子带坏了!”
“遭了,是你娘!”
一位身形臃肿的妇人拿着一把扫帚,三步作两步地跑来。
妇人来势汹汹,见状,孩童和大叔纷纷作鸟兽散开。
大叔用尽全力的跑,头发在风中凌乱,脸上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
西风起,黄沙遍地,烽烟乱舞。
大漠沙山传来阵阵鹰鸣,在辽阔无垠的大漠黄沙上,交战的双方死死对峙着,战场上的累累尸体,洒下的鲜血染红黄沙。
“兄弟们,杀啊!誓死保卫大徵!决不让胡兵的铁骑踏破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