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田小花还是嫁人了。
因为娘亲体弱,在一年冬天染了风寒,爹爹靠着苦力赚来的铜板不够治病的,看着躺在床上面色略显病态的娘亲,多了几丝白发的爹爹,田小花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
第二年春,媒婆来小花家说媒,田小花听媒婆讲着男方如何如何,在爹爹与娘亲惊讶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好,我嫁!”
很快,大喜的日子到了,穿着红色喜袍的男人跨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八抬大轿,锣鼓声宣天,鞭炮声齐鸣。田小花闺房中,一身红衣的田小花端坐在木椅上,芸娘拿着木梳轻柔的替女儿梳着头,感受着头顶顺流而下的柔和力道,田小花瘪了瘪嘴,将几许苦涩咽下,任由娘亲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田小花细微的动作被芸娘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眼眶一热,赶忙将眼泪憋了回去,轻轻颤抖着手,将那根发簪插进田小花的发髻里。
一男一女坐于高堂,看着面前的女儿,如今的田小花一身红衣,与一旁穿着喜袍的男子一次次弯腰拜着。三拜之后,一名家丁端来一个木盘,木盘用红布盖着,微微隆起一个小丘,双手接过木盘,田小花一步步走到两人身边,屈膝跪下。
“娘亲,爹爹,花儿此去,就再无机会照顾爹娘了。”田小花以首抢地,带着哭腔的开口道,“这几锭银子是夫君答应的,花儿未去过学堂,识不得数,但爹爹识得,娘亲身染风寒,爹爹,将这些银子拿去给娘亲治病吧,女儿不孝,不能照料爹娘了......”
芸娘再也忍不住泪水,扑倒在地抱着女儿,两人哭作两个泪人,一旁的庄稼汉依旧面无表情,但紧咬的嘴唇,青筋暴起捏得指节发白的双手,却显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看着桌上红布盖着的木盘,他感叹自己的无能,在这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在芸娘万般不舍的目光中,田小花坐上了喜轿,芸娘被汉子紧紧抱着,泪水夺眶而出,“花儿,我的花儿......去了婆家,要听话,不要跟婆婆顶嘴,你手脚笨,要多花心思,少些错事,花儿,嫁了人,要好好照料你的夫君,有了孩子,要好好照顾孩子,也莫要让自己受委屈,要是不喜欢婆家,你就回来,爹娘养你,我的花儿......”
芸娘看着八抬大轿缓缓远去,顿时仿佛失去了力气,瘫软在汉子的怀里,看着满脸泪水的芸娘,汉子也不禁低下头,几滴滚烫的泪洒落在芸娘苍白的脸上,颤抖着身躯,芸娘感受着汉子的颤抖,咽下咸涩的泪水,干哑着喉咙开口,“我们......回去吧。”汉子搀扶着芸娘缓缓走向家门,芸娘依旧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已经远去的喜轿,不断在心中祝福着,祈祷着,只希望自己的花儿,能过得好......
喜轿中,听着娘亲声嘶力竭的喊话,田小花紧咬嘴唇,想要忍住泪,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泪水打湿衣襟,将鲜红的嫁衣染出几许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