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找不到女娃娃了,这好些天,我里里外外翻遍了,能用的法术都用了,连个娃娃影子都看不见。谁想到,这经年累月,李容身早已不是凡夫俗子,而是确确实实的小仙了?我既然知道神鸟的巢穴在哪里,与其两端虚悬,我还是要一头是落在地上吧!哥哥,我去了。”
“你站住!看看这是什么?”
“头发?她的?算什么呢?”
“我化作白羽,将百花神庙和汤谷内外都探了一番,那孩子也未曾得见,但咱们南山一脉不少族老识得秘法,我只需一问,便想起星宫古籍曾记载太阳车大如船艇,返架汤谷则不见,遍寻茂林而不得,原是将车架藏在太阳神心里了。以发丝为引,架桥铺路,方可入心。你可愿随我探一探?”
南梦清黎捋起自己一撮头发,问:“入心秘法,可会伤了她?”
“额……我并不知道,既是秘法,大多没有详载。”
李容身动容。但看到南梦抬头看向自己,又不觉心灰意冷,因为那眼神分外坚定。
果然,听得她说:“把那孩子带走,兴许一切就有定论了。”
南梦日夕勾唇一笑,撮弄头发,一座乌黑涌动的细流从他手里钻出,不吐信子的蛇一样钻进李容身心里。
李容身挣动,心口剧痛,捂着心,泪眼看向南梦清黎,她仍是坚定的眼神,将手扶在哥哥肩上,化作一道黑光,顺着细流撞进李容身心里。
苏子从窗口见到有外人来,忙依着之前李容身的嘱咐,将墙角的石凳推到门后,抱起孩子,急切而轻声地念着法诀:“舍心!速离!”眨眼间便到了一处昏黑的所在,约莫是个圆柱的石房子,上窄下宽。是口井?苏子仙法一打,井口的蒙盖揭去,试探着飞身上来,原来是一座挂旗的院子。墙角有两匹椅子马,本来被飞起的蒙盖吓到了一边,见不过是妇孺两个,又欢快地跑出来,绕着人逗趣。
却说南梦兄妹这边,入心便是一片废墟,飞了许久,才见一片绿洲,绿洲中一座小房子,便飞落下来。妹妹推门,推不动,哥哥帮忙,亦不动,相视一笑,发起狠来,奋力破门,门后有一个摇篮,但已经空空如也。二人恼怒时,忽见这心之地的天空混沌处,金光大开,二人被吸了出去,扔到一边。
天旋地转间,好像看见太阳神君似的,不大相信。落地稳身定睛一瞧,果真是他。南梦日夕与南门清黎都有些心惊,虽没有跪下,头颅低下去了,后背也弓起来了。
见这姿态,太阳神君呵斥:“两个小辈这般胡闹,欺软怕硬,实在是南山族老管教无方!”
丹辉立在一旁,抱拳向天道:“我也当上书一封,表一表清黎公主在百花神庙撒泼打滚,损芳折贵的样子!”
南梦清黎有些不信的神态觑着丹辉,太阳神君拂袖道:“不必麻烦,我与南山族老也算平起平坐,可以替她管教管教后辈。”
不知太阳神君如何行事,南梦兄妹俩都有些胆战。
“唉……”躬身在侧,捧心难耐的李容身开了口,似是认真似是玩笑:“有劳太阳神君,莫与她们两个纠缠了。我……我有些累了,只想休息一阵,还请神君批个假,也替我给百花神庙告个假。调养好回来,我百分百身心投入到岗位中。”
太阳神君打量了一下李容身,点头应允,与丹辉化作一道金光远去。
李容身提了提气,挪动脚步,往山坡下的百花神庙那边走。
楚千渝觉察到不对,赶来时已晚了几步,此时正走到半坡,看见李容身往下走。天光明亮,背光的李容身脸黑着,坡顶的南梦兄妹像两个皮影。李容身看见楚千渝仰着的脸,丰腴盈润,没什么棱角。她背后没长眼睛,却似乎正看着那对刺猬似的兄妹俩。她忽然有些委屈:她俩之间的恩怨,怎么偏偏我掺和进来了?
“呼啦”一声,南梦清黎闪身到李容身面前,附耳道:“心房秘术既已破解,我寻到那孩子只是时间的事,但我想你告诉我她在哪,这样,我们还会是朋友。”
“……呵?”李容身被气出苦笑,用肩膀顶开南梦清黎“你给我起开!”
南梦自是不愿意,撅着嘴立在那,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这副表情在李容身眼前有些模糊,因为一些有生之年的酸涩而压抑的经历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眼皮抽动一下,李容身虚握着拳头,抵在对方的胸口,有气无力地说:“在你找那个孩子之前,我问你三个问题吧。”
“你问。”
“你有心吗?”
“自然。”
“那你为什么丢了你的仁慈?”
“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李容身换了第三个问题:“楚云裳那根碧玉簪子你是不是好久没找到了?”
“怎么突然问呃……啊!”
李容身的拳头里多了一把碧玉剑,剑洞穿南梦清黎。
南梦日夕飞下坡来,想劈剑,剑身刚硬不折,想推人,李容身岿然不动。一时间没了主意,只有抱着冷汗涔涔的妹妹。
南梦清黎神识渐渐模糊,手指向李容身:“你、你是疯了吗?”
李容身哼笑:“你以为,只有你会发疯吗?”
玉剑抽出,仙气散逸。执剑的手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