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睁开眼，发现城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正站在他刚刚站的地方，他的一只手，贯穿了伍长的腹部。伍长身上那件布甲没能起到一点阻碍作用，片刻就被鲜血染红。

“妖魔，是妖魔，妖魔来了！”

“轰隆！”一声巨响将老人从睡梦中惊醒，他竟然不知不觉间趴在曲儿床边睡着了。

“发生什么事了？是地动？”恍惚间老人听到屋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行人的叫喊声，一种熟悉的感觉开始在心底升腾，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大口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抱起曲儿。

“嗯？爷爷？”曲儿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没事，睡吧，睡吧。睡醒就没事了。”老人的眼光开始变得坚毅。

曲儿嗯了一声之后又睡死了过去，任由老人将他绑到了身上。老人使了一个法术，让他没这么容易听到外界的声音。

“急！”一阵狂风掀起门窗，老人已经奔出屋外。街道此刻竟然燃起熊熊烈火，不知道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油灯，还是故意放火想要抵御妖魔。

“救命，救命！”一个妇人身上着着火，疯了一般朝爷孙两人扑来，老人从身上抽出一张符纸，打向那妇人。

符纸迎风便长，瞬间变成一根长绳将那妇人捆住。老者咬着牙，面露厌恶之色。那妇人已经死了许久，头上毛发烧尽，面容都被烧得融化了。而那妇人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死去，还在扭动着躯体喊道：“救命！救命！”

果然是妖魔，和启林城中的景象一模一样，他轻抚着曲儿的脑袋说道：“睡吧，睡吧。等你醒来，就没事了，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老人发足狂奔，他并不会什么轻身的法术，只能靠一双腿去跑。路上见到一个兵士的尸体倒在路边，他恐怕是这妖魔化前想要自裁。但却未能如愿，剑刃透胸而过，血已流干，但他的嘴还在一张一合，无法死去。

老人踩着他的身体拔出铁剑，一剑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继续狂奔。

镇中心不断地发出响声和呐喊声，似乎正在产生剧烈的冲突，妖魔被声音吸引都在往那边赶去，而这正好给了爷孙俩逃出去的机会。

“就快了，就快了。”城门处灯火通明，越是接近，叫喊声就越大，白木县内的守卫大多都在这里，所以除了衙门就数这里的抵抗最为激烈。

一群官兵结成阵型与四面八方涌来的妖魔展开大战，妖魔虽然行动迅捷，力大无穷，但是没有心智，在官兵配合之下并非不可战胜。但妖魔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而且数量还在增多，更是裹挟着在惊恐中乱跑的百姓冲击阵型，不一会城门就乱成了一锅粥。

百姓，官兵，妖魔混在一起，到处都是厮杀声，到处都是哭喊声。

老人还没接近，就有数双手伸向了他，有妖魔的，有百姓的，就像无数溺水的人，，想要将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一同拖入水底。

老人发起狠来，原本脏兮兮的衣服散发出金光，上面一道道法文灼灼生辉。老人疯魔般挥舞着手中的剑刃，砍向一切靠过来的目标，无论来者是谁，生生在人堆中看出了一条路来。

随着离城门越来越近，老人渐渐体力不支，手中铁剑越挥越慢，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连那件亲手制作的法衣都变得破破烂烂，但他始终护住了怀中熟睡的曲儿，始终没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但就在他即将冲出城门的一瞬，他背后一紧，用来绑住曲儿的布条被扯断，连带着曲儿一起从他的怀中滑落。老人猛地一捞，却捞了个空。

老人愕然回首，只看到曲儿没入了人群当中，那双手，是人的？是妖魔的？他没看清。

一瞬间，无数念头闪过。一颗白星闪过天际，坠落在了连青山山顶，也唤醒了还在错愕的老人。

他抛开手里已经折断卷刃的铁剑再次冲入好不容易摆脱的人群。

“曲儿！”老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忽的，他看见了。一个呆愣在原地的兵士，他的胸口被洞穿，手里俨然正抓着曲儿。

听到老人的呼喊声，兵士缓缓抬起头，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这个兵士正在朝着妖魔转化。

他呆愣愣地看着老人，直到……一个咬紧牙关，却泪流满面的青年兵士从他的背后将他的头颅砍下。

“老人家，快走！”青年兵士大喊道，从伍长手中抢过男孩将他递到了老人手中。随后，头也不回地再次冲进了战场，片刻身影就没入人海，再难寻得踪迹。

等老人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在了连青山的山路上，他追着那颗白星而去，白木镇已经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连青山上一片宁静祥和，仿佛刚刚混乱的景象不过是老人的幻觉，他感受了一下曲儿身上的温度，确认他的孙儿还在。

“这一定是座仙山吧。”望着山顶，老人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