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呜——”
低音长号拉长音调,序曲开始。高空中震荡着侵入大脑的音阶:嗦——唏——哆——
列车突然猛烈颠簸,所有乘客都惊慌失措地挤在车厢后面,玻璃车窗外只看见索希多悬浮巨轮的一角。
“是管理者……我们没有犯事吧?”“没有啊……”
大家颤抖着互相安慰,列车员才发出播报:尊敬的旅客们,非常抱歉,前方路段发生事故,列车即将减速停运……
白胡子列车长愤怒地啐一口,“这下损失大了!”
“源说他只提供钱,其他的也有事暂不能来了。”列车员说。
溯整理地图,看见路径瘫痪标红,大概免不了和那位前领主的雇佣兵干上一架。源暂时去了哪里呢?
(一)聘请
源坐在长桌对面,面前的管理者坐在主位发下招聘书。
源:“我履行的义务够多了。”
管理者:“我猜如果重启这段路线,大概要花不少钱吧。”
源:“谁的责任不是很明显吗?”
管理者:“源,有兴趣当一名管理者吗?”
前任领主法索法已被替代,而这个世界的领域还有三位雇佣兵正尝试斩落新任领主拉法拉。棘手的是,雇佣兵是躲在现实里的醒魂,管理者很难干涉。
索希多协助时,神秘的第三位雇佣兵拥有着剧烈的噪音。刺耳的声音压过乐音,空间震起巨浪。源的火箭弹路线被波浪弯曲,击中了悬浮的建筑。
“糟糕!”
空间弯曲使源移动困难,落下的碎片突然拐弯砸向源的头顶,不谷化作巨兽迅速叼走,并跳向拉法拉的高台。
“哈哈哈……”四处都是笑声。
源被剧烈的噪音震出鲜血,昏迷过去,不谷也受影响变回狸猫,两者都如断线般落下。
拉法拉只好强行搭起云床,气流旋转呼号,源从梦境拉入了世界之内。
噪音渐渐淡去,世界变得温和安静,意识里还有着模糊的对话声。
“剧烈的气旋像是混乱的情感。”
“管理者只是冷冰冰的规则,它们没有情感。”
“神灵会有情感吗?”
“我们信奉的神灵会有‘悲悯’的情感吗?”
“月啊,请您降临人间。”
歌颂神主的唱诵声如溪流潺潺,众人们看见天空之中强光落向花海,蓝黄色的慧尾划过天际,信徒手握着圣月洗礼过的祭器,如朝圣般走向无边花海。
源昏睡在花海中,长发间闪烁着星光,祭司祈祷着,紧张的众人都纷纷露出喜悦的神色。
梦境纷乱迷离,记忆像是拼接的片段。
“没兴趣。我最喜欢的是——刺激。”没有情感也就无法感受到兴奋,很难想象没有任何情感的心是什么样的。
“不过我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处理这三位雇佣兵,不用你给赏金。”
源面对管理者们的邀请,只有不屑与厌弃。
月华如水,眼眸中染上浅浅的颜色,无序怪物在银辉中扭曲挣扎,源迎着光看向化作混沌的绝望的灵魂。
微眯着眼睛:“怎么——你在畏惧我吗?”
手指轻点着嘴唇:“我可没指望过别人的喜欢。”
彩窗将七彩的影子投映在墙上,钟摆来回之间,嘀嗒声与呼吸声化作美妙的节奏韵律。
安西娅站在无边花海之中,蓝色的蒲公英化作蝴蝶飞向天空,风中掀起波浪,花叶摩挲。
“神迹降临了。”
众人如同朝拜一般迎接“神迹”,举着银瓶承接月光,默念着经文。
众人散去,只有一位信徒停留原地。安西娅见众人远去的身影,独自坐在草地中。
他遥望夜空中漫天繁星,一望无际的花海连接天边,北方地平线上紫红色的极光曼舞。微风夹杂着冰晶,撩起碎发。
神……吗……
颂经上写着关于天的圣诗,日与月所在的天空是无法企及的神域。
一时出神手中银瓶落地,月光如轻烟流淌而出,照亮叶下的泥土。耳边犹听见无数人吟诵的声音,安西娅也不由得向倾散的月光祈求原谅。
(二)冒险本
唯心多见溯这样一惊一乍的样子非常稀罕,线路发生了事故确实让他们困扰。
“我知道,在我们那个世界,这是很严肃的事,不少人会被调查停职。”
“不不不,源掉在了一个世界里失联了!”
唯心多睁大眼睛。
“啊?我以为你在为此事发愁。源不会有事吧,他不是不死之身吗?”
溯手里握着水晶骰子,掷出去,数字停留在“三”。
唯心多问:“这是干什么?”
溯回答:“源的水晶骰子,落在拉法拉高台了。这次是规则抗值,数字越低,我们受限越高——”
唯心多冒出冷汗:“坏了,要是投高数字还可以有加成。”
溯也无奈:“五以下基本与魔法无缘了,但是这个世界魔法并不罕见。”
唯心多问:“还能再投吗,关于精神值。”
溯不敢冒风险赌:“这个世界跟精神力也密切相关,最好保守一点。”
“怂货。”豚鼠从操作室的门缝钻出来,“我就不稀罕这个水晶骰子的加成。带上我吧。”
换了线路运行,列车还未减速。
“高程数据缺失,坡度缺失,湿度温度气压数据缺失,喂!高速运行下跳车是很危险的!我后悔了!住手啊——!住——阿不、腿——!绕了我吧!”
豚鼠被溯塞进衣袋里,他贴着胸口,能听见溯内部零件运作卡顿的滋滋声。
“你别出事!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起初衣兜外是狂风呼号,很快风声变得温和,豚鼠好奇探出头,发现溯和唯心多站在无边花海里。
“唯心多,你还好吗?”溯问。
“请叫我——米拉。”米拉回答。
“噢,对,你是米拉来着。”溯尴尬地笑。
视线被远处耸立的尖塔吸引,那是王都。
无边花海是祭祀之地,不诚之人会迷路此处,心诚之人会得到月光祝福。膝边花瓣腾起,蒲公英蝴蝶鳞羽发出幽蓝荧光。
米拉和溯跨过这片花野,见前人走出一条小蹊,顺路走至城边。
城门大开,有百姓官员出入。门前贴着一张告示:唤醒圣女者赐金赐爵。
“圣女?”溯思忖着,身旁助祭耐心地注视着在此处驻足的所有旅客。
米拉上前询问:“请问圣女是?”
助祭以为贵客有意:“在花海天边降临的神迹,一定是月之使。只是一直昏迷不醒,国王和教会非常焦急。”
天边降临……?溯稍假思索,毛遂自荐:“我想我可以。”
米拉惊讶:“溯,你干什么?”
溯低声回答:“八成是源。”
助祭面露喜色:“请问阁下是?”
溯回答:“我是巫医,最擅长与神灵对话,驱除病患。”
米拉感叹溯编白话的能力,在旁股掌。
两人被引领进城内,虽然街上行人商贩都在,像是白昼时的热闹,但天边只起了浅浅的晨昏线,光柱闪烁,蓝与紫浸染,星辰依旧明晰。
这里的夜晚可能比别处更长些。
“注意敲钟时刻,城内夜晚并不安全。王宫内会有法阵庇护,请阁下不要随意出入。”助祭说。
溯和米拉点头。
“当然阁下巫术也一定不凡。”助祭笑。
溯和米拉犹疑地点头。
进入教堂,溯和米拉能感受到微弱的压抑,所有人都握着银瓶,絮絮默念着什么。
登上礼堂,高台上摆放着花床,是无边花海的紫色蒲公英。溯的眼瞳聚焦,床上躺着的正是源。
他的神色宁静平和,像是进入安稳的梦,没有任何痛苦。
“愿主降临。”助祭说。
几位主教祈祷着,恭候巫师的唤醒。
“请问您如何唤醒圣女呢?”
米拉看向溯,溯不知从哪里掏出精致的匕首:“先挖出他的眼睛,然后刺向他的心脏。”
大祭司们一惊:“这不会死吗?”
溯回答:“就是要他死啊。”
米拉额边沁出冷汗:“溯,你不觉得这样说很吓人吗?咱们俩已经被当做疯子了。”
窗沿镂空的雕花随着月光偏移落在花床,中心的圆已落在源的面颊之上,入目苍白。
溯后退靠近床沿,米拉也背靠着溯看向愤怒的助祭们。
“来人拿下这个狂傲之徒!”
“才不管他们……来不及挖眼了。”溯眼疾手快将匕首刺入心脏,奇怪的是鲜血并未渗出,月光顺着匕首流入,突然迸发夺目的光,所有人都下意识低头遮掩。
“怎么回事,不起作用吗?”溯立刻撇过头,惧怕强烈的光烧坏仪器,拉着米拉想要离开。
月悄无声息地再偏移几分,强光消失,溯仓皇松开手,匕首落地。大家的眼睛都暂时被闪花,只捂着眼大喊:“侍卫!侍卫在哪里!”
大门推开,佩剑侍卫才纷纷涌入,将溯和米拉包围。侍卫锃得拔出剑,指向两人,溯迎着刀刃将米拉护在身后。
“他不是圣女,也不知道月,我确实是来唤醒他的。请允许我带他走。”
米拉回头看向沉睡的源,源穿着白色长裙,长发两股绾起,头纱遮住眉鬓,缀饰的水晶闪烁着月光,很像迷失人间的精灵。
“溯,你能不能搞定他们啊。”
溯摇头:“你忘了,源是打手,我只是在身后加油的人。”
主教怒声呵斥:“阁下为何利用教会的信任?这像是唤醒巫术吗?”
溯摆手让大家冷静:“你们听我说,我和米拉一定是好人。不要动刀……好吗?”
米拉无奈地扶额:“溯,你这毫无作用的解释,狼人杀第一个就票你。”
“那就只能用杀手锏了——不要逼我用暴力来让你们臣服。”溯说。
米拉歪过身子问:“什么?你也有发狠的时候?”
身后侍卫们正要上前捉拿,溯从衣兜掏出豚鼠,豚鼠大喊一声:“Surprise!”
空间发生了扭曲,为首的几位被豚鼠的空间拉伸缩小,装入颊囊,在外人眼里跟吃下去没什么区别。
其他人都被此景吓得呆坐地上,剩下人都战战兢兢举起银瓶,试图让月辉保护自己。
“这是什么怪物……”
“不想被吃掉的话,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大家惊恐万状,溯继续:“你们见到圣女旁边的猫没?”
主教颤抖地回答:“没……没注意……”
“有没有见到其他人,比如拉法拉什么的。”
“不……不认识……”
米拉压低声音呼唤,溯低头侧耳听。
“问不出什么的,咱们先离开吧。”
溯点头,米拉捡起匕首藏在衣服内。
借用豚鼠的威胁,溯和米拉安全送回王宫门口,这才叫豚鼠吐出来。那些侍卫出来时还保持着惊慌失措的模样,连滚带爬地逃走。
此时天空星星更加明朗,生命进入蛰伏时期,王室公爵们都未入睡,城中掀起恐怖的浪潮。
“听说有吸血鬼混进来了……”
“好恐怖,我看到人被活活吸干,一具干枯如朽木的身体躺在那……”
路过的人看见溯和米拉安然自若地走出王宫,而旁边侍卫惊恐逃走的时候,也紧张地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