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考着

“啦啦啦……”变女耳叩八音盒，齿轮转动，弹簧拽动着，金属的凸起拨动铁片，转过一周，规律的音符重复开始。

他将凸起的位置记录下来，成高低的噪点，形成长长的代码，他说这是记录下来的乐曲。

“啦啦啦……”弹簧快要归位，曲速也逐渐放缓，一点一点，停止。

“音乐盒还会自己奏乐吗？”

“能量达到最低态，才是能够保持的状态。”

抽象的点上下起伏，许多人读不懂。有人说这是星象移动的规律，有人说这无理数的排序，有人说这是文明历史的记录……

呃，那只是记录的拨动铁丝的凸点而已。

世界无时无刻都在诞生熵，毁灭后的无序才是终点。

“啦啦啦……”齿轮转动着，无论尝试多少次，乐音重复着，最终停止在寂静的状态。

变女愤怒地将八音盒扔在地上，质问着神明，为什么规则不允许存在永远转动的八音盒。

“你为什么会愤怒？”

“你为什么希望音乐一直奏响？”

生命才是将能量运用到极致的奇妙机器，也许“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奇妙的事呢？

再次拾起，重复着重复着，扭动发条，倔强执拗的心始终无法放弃。到最后他听见盒内崩断的声音——音乐再也没有奏响。

“需要修一下吗？”

“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谁也不要碰我的东西！”

“为什么智慧总是带来更难理解的行为呢？”

现实世界之外有更神秘的梦境，梦魂游离现实，列车鸣笛声划破云间。

每个生物都是奇怪的形状，变女害怕非人的东西，一直远离神秘的站台。

他寻找着，寻找着，离开他已久的依恋。

“裂嘴……”

裂嘴……

我们曾经是人类……

有爱，有恨，有执着，有痛苦……

神秘的梦境生物带走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女用尽办法找到他时，他已经是个面目全非的怪物。

他哭嚎着，没有手脚，没有牙齿，没有眼睛，不能挣扎，不能说话——就连认知也逐渐模糊。

变女不敢直面他，他嘴角裂痕能够延至耳朵，面部干枯如柴。

变女害怕这副恶魔般的外貌，眼睁睁看见他被无数梦魂侵扰着，侵蚀着，身躯渐渐变得透明，作为人的意识也渐渐褪去。

像是野兽般。

“裂嘴……”

“还能找回人类的记忆吗……”

“变成没有情感的怪物……”

人们一直害怕那个躺在实验室里的怪物，所有人都恐惧着，猜测他是能够毁灭一切的吞噬者。

变女不离不弃地陪伴，用梦境生物饲喂，渐渐的，他的头颅变得更加巨大，长发化为触须，生长出诡异的眼睛。

非人的外貌让所有人恐惧，都嚷着要彻底杀死这头怪物。变女坚持留下他，承受所有压力。

“裂嘴……”

“你想活下去吗？”

如果连求生的本能都能摒弃，那枉为生命。

“砰！”

刺耳的枪响。

“啦啦啦……”

是不是生命的终点必须是死亡，无论再固执再想活下去，也不能反抗——最终的结局是无边的寂静。

混沌……无序……

巨大的兽冲向天际，无边的意识搅动着，杀死了所有在现场的人们。

空间产生了颤动，时空震搅动力场，不知何处，一支玫瑰的花瓣飘散天空，裂嘴的人性才短暂的回来。

“唯心多……”

触须如同生长的藤蔓，缠绕，蜿蜒，伸入空间的裂隙，力场回复，而裂嘴的透明的身躯也如同海水流出现实。

（二）如果

“小竹巫，我们成功了！”唯心多与小竹巫高兴地击掌。

“但是……”小竹巫看向四周，潜伏的无序兽不甘心地呜咽，四面八方都有着紧盯的眼睛。

“快出来——我不信——我要毁了这个世界线——唯心多——！！！”

变女以扭曲的姿态重新立起来，星海之中，恐怖的执念伴随着漩涡。

“我为了寻找真理……我为了研究……我背叛了老师……我为了你变成一头非人非鬼的四不像……我只要你啊……”

汇聚的星空睁开水晶般七彩的眼睛，海水平面掀起巨浪。

唯心多拉着小竹巫，四处蓝紫色的水母浮动着，触须拽住了两人。

“陪我……一起……化作……”

［警告，我将执行。］

“啊！！”唯心多被拉扯开，甩向天空，裂嘴脑后的长带迅速跟上缠绕腰间，稳稳接住。

［再次警告，我将执行。］

周围的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痛苦的湍流漫过理智，挣扎着逃离，却被卷向发疯的边缘。

“早安，裂嘴。”

“人是有情感的噢。”

“不要忘了，我们有婚约。”

“我们研究有突破了！”

“不要忘了，你是人类，你有情感。”

“不要忘了，我一直陪着你。”

“我知道……但我无所谓……”

“对哦……外号称久了……都差点忘记你叫竹巫了……”

唯心多被送回地上，小竹巫惊慌大喊，唯心多连忙跑过去驱赶水母须。

［执行。］

头颅浮出水面，上下颌张开，露出内里无边的宇宙。

变女没有挣扎没有逃离，蓝紫色的星辰褪去，圣洁的白色纱裙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雪花状宝石，裙摆浸入水中，头纱微微飘浮。他伸出双手，宛如虔诚的信徒迎接天主。

唯心多抱住小竹巫，蒙住他的眼睛，提醒他不要去看。

“我是否……永远在一起……”

裂嘴一口吞入，上下颌闭合，眼睛纷纷朝向水中，四处的兽呜呼一声迅速消散。

只听见巨大的浪花声，四周逐渐出现街道、路灯、绿化带、高楼，延伸到整个城市。

“结束了？”小竹巫抬头，路灯闪烁熄灭，东边渲染着瑰丽的颜色。

（三）重来

“我的眼睛里会藏着巨大的怪物吗？”小竹巫问。

“梦里总是会有难以解释的事物。”唯心多答。

“可惜，天亮了，看不见流星了。”

唯心多郑重其事地问：“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否有心事？”

小竹巫茫然环顾四周，装着天文望远镜的背包已经不见了。

“我不知道，也许？”

八岁小孩的心事逃不过唯心多的眼睛，那时他已经知晓什么是残酷。

从小就在书香门第的环境下长大，他的父亲虽然冠以科学家之名，但更多像是掌握资源的财阀。

最初进入实验室，很小的他就能接触深奥的知识。

只是他曾看见一个病人，得了罕见病，很多人都在利用这个病例进行研究，强行延长病人的生命。

病人可怕的模样冲击幼小的灵魂，他能感觉到，病人只能动那双眼睛在祈求什么，没人知道他的想法，只有家人还希翼着治好……

那双眼睛颤抖着，瞳孔时而放大，时而收缩。

“竹巫，看这里……这里基因突变导致蛋白质异常……”

“老师，他看起来好痛苦，能不能结束……”

“当然是尽可能活下去啊……”

他听不进去，跑出实验室。

病人皮肤溃烂，血肉模糊，惨状挥之不去，竹巫夜夜做梦惊醒，再也睡不着。

漫天的星星那么遥远，比起眼前的灵魂，不如遥远的天空更浪漫些。

“看见同伴惨状的恐惧感来自哪里呢？”

“为什么不尊重病人本来的想法呢？”

“我不知道。”唯心多说，“现实很多时候我们会因为各种原因迫于无奈而不得不妥协选择较大的风险。”

“所以我疑惑，他们是否在减轻病人的痛苦？他们是否是为了研究所以不择手段？我不如看看更广阔的宇宙，至少没有这些烦恼。”

唯心多微笑：“你有什么想法呢？”

竹巫点头：“我是坚持，还是看向天空？”

唯心多回答：“遵从你的本心，敬畏那些生命。”

能力需要相匹配的人格。

灿烂的金色从东边走遍天空，破开迷雾。

“再见。对了，要珍惜身边真正对你好的人。”

唯心多离开，街边的行人开始增多，远处施工的噪音也接踵而至。

竹巫站在那里，看向街道的尽头，久久没有离开。

（四）依旧

溯：“真的？”

源：“你猜猜这次冒险谁是MVP？”

风言微：“那肯定是我啊，我陪他们找的证据，要不是我，他们在医院就要结束了。”

符音：“哈。”

豚鼠：“我反对！”

列车内，源看手机，溯吃瓜，豚鼠闹，不谷喵喵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