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毛龟见乃西普提朝着自己走来,便用十分神气的口吻问说,“那个让你进来的?嗯?
“你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这时的乃西普提根本不知道军队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此人三番四次无礼对待自己,于是由着自己脾气,摆着脸回说,“你怕是有什么大病吧!
“你管是谁让我进来的!
“再说我做什么,有哪门子必要,跟你这绿毛报备!”
绿毛听了当即一个大逼兜子甩在乃西普提脸上,咬牙道,“说我有病?
“你他妈就这样跟长官说话?”
乃西普提回道,“就这么说怎么了?老子医生,说你有病你就有病!”说着话,乃西普提冲上去,朝着绿毛胸口用力一推,就要跟对方厮斗。
绿毛见势退后一步,咬牙狠狠道,“老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怕你连你爹是谁都不知道!”顺势,他摘了佩刀,狠狠往乃西普提肝儿上一捅。
乃西普提顿时忍疼跪在了地上,绿毛又果断将他胖揍一顿,然后拖着他来到军纪官处,告了一状。
军纪官立刻将乃西普提拿下,命人锁在顶层炮火甲板处,并派一名士兵加以监视。
老好人刘易斯知道情况后,立即来看乃西普提,又四处与他说情,找到军医,医官派了名副手提着药箱赶赴甲板。
乃西普提一见来的医生,登时认了出对方,只是名字挂在嘴边叫不出来。
军医副手却完全没有认出乃西普提。但是他脸上挂着同情的神色,将伤者小心翼翼检查过,又仔细的敷药包扎。
包扎完毕,正要走时,乃西普提开口道,“铁子,怎么连认都不认得我了呢?”
对方认真端详了半天,见乃西普提满身血污、又邋里邋遢,哪里能够认得出来?
最终乃西普提自己报上名字,又说,“铁子,对不起,我也把你名字忘了。
“但是那天在大学城,军医处,多亏有你领着我东奔西跑的,我才最终考下了T2资格证。”
对方一听,立刻认出乃西普提,并蹲下来扶着他手臂高兴说道,“对对对,那天我们还下潮洞一起吃饭呢!
“嗨,我叫车宝库。这里他们都喊我领带。
“你怎么会搞成这样子的?难不成,你们老窝……被端了?”
乃西普提不明白宝库指的什么,只将自己和绿毛过节说了一遍。
宝库听后,站起身来就走,只留下一句话,“别担心,你在这等着。”
果然,不一会儿,宝库和刘易斯领了好大一帮子人上来,其中就有临时代理艇长的第一上尉、军纪官、军医官、绿毛龟。
上尉当即让乃西普提和绿毛下士对峙。
最终上尉听完双方争论,开释了乃西普提,裁判二人皆有过失。
为儆效尤,上尉命令二人当下解除武装,以摔跤胜负决定对错;但见乃西普提抱恙,摔跤留待日后进行。
判决结束,双方表示满意。
这时宝库又站出来替乃西普提说项,他担保了朋友是位通过军医考核的医生,并请上尉、军医官对其进行任用。
这个请求也获得了批准,乃西普提被免了杂役,填补一位刚刚死去才空出来的军医三副空缺。
当下上尉勒令解散,宝库搀着朋友下到二层舱尾厨房,找到伙房总管——一字胡巴托。此人正在削土豆,围裙上抹了抹手,欢迎乃西普提到来,他还将乃西普提的名字登记在了军医伙食一栏上。
这里办完,宝库又领着朋友来到休息的地方。这房间不过两米见方,有上中下三张破烂软卧,一张千疮百孔板桌,四周堆满了各种药品药箱。一个是宝库的,还有个是军医大副的。
两人在下铺落座,宝库打开桌子上的凉厨,取出一盘冷牛肉,一包干大虾,又喊来道上一名系着黑领巾、大概才七八岁的小孩,命他去取一些烧酒来。
华筵一毕,乃西普提精神终于恢复了些,之前种种懊恼沮丧被吞下了肚子,等着日后排泄出去。
他随口疑问道,“诶,宝库,你是怎么跑到飞艇上来的?”
宝库神神秘秘探出头去瞧了瞧,将门掩了,小声道,“跟你一别,我照旧一边等着天上掉馅儿饼,一边等着那个老乡朋友来白玛。
“我那位朋友也来了,钱也借我了,可是,海军部的贪官们,好像因为最近战事不利,统统被彻查了。
“于是我们这些个手握军医资格证的,重新登记,按照获证时间,逐一进行委派。
“如此虽说公正严明,但是,人也多极了。
“我左等右等,又半年过去,只是不见下文。
“有一天,我照例去大学城晃悠,不想一位朋友骑着马,把我喊住。
“他兴奋跳下马来,跟我勾肩搭背,叫我战友。
“我愣了半天,以为他得了海军什么职位呢,一问才知道,他在空天部里捐了个少尉。
“他跟我说,「宝库,从此咱们两,岂不就是战友了?」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说什么,就这么皱着眉头望着他。
“他显然有些不耐烦,跟我说,「你的名字也登记在了委派簿上啦,怎么?不知道吗?」
“我问了句,「真的假的?」
“他立刻发起誓来回说,「我瞎了一只眼,又不是哑巴,难道车宝库三个字都看不清了吗?」
“雪梨,你知道,我跟他境遇不同,也称不上顶要好的朋友,但他也不至于骗我,跟我开这种玩笑。
“毕竟,我不止一次替他敷药看伤。他叫杰拉,为人不错,他跟人决斗刺瞎了眼睛,就是我帮忙一起治的。
“后来,我上空天部走了一遭。果然,我看见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委派簿子上,到任时期就是月底。
“于是没过几天我收拾了东西,准备喊上杰拉,邀他一同提前赶来赴任……”
宝库说到这里,又起身猫腰走到门口,左右瞧了瞧,更小声的说:“其实,我根本没有空天部下发的委任书!
“不瞒你说,当时我确信要不是空天部出了什么岔子,要不就是有人跟我同名同姓。
“所以我当时又兴奋又害怕,还想将这个机会牢牢抓住!
“你知道,我当时在城里早已没办法体面的活下去了……
“可是,我理好东西找到杰拉后,他根本没有与我一同前来报道的意思。
“他是个公子哥儿,捐了职位,本就图个名份。
“你也知道,能在空天部捐上这种职位的,谁不惜命?谁愿意给人当枪使呀!
“其实,军部也乐得如此,大笔敛财。你瞧瞧,卖命的穷人哪里不是!
“他们按月付给这些捐爷三分饷,壮丁又三分饷,自己白白从中刮取四分。而且,壮丁死了,赔偿抚恤金,一分没有。
“呵,打的好一手转承包,稳赚不赔。
“后来,我跟杰拉要了空天部集结的旅馆地址,就坐车来到了这儿。
“为什么不能直接来?
“就为了避人耳目呗!白玛的各方势力,譬如娘娘台、神悦、富吉,甚至强盗,甚至塔尔丁人、金西乌兰人,都是觊觎着基洛夫号,或着希望毁了基洛夫号!当然了,新登堡号也一样。
“那天呀,我到这里,他们见我系着领带,好瞧不起我,说我是林黛玉抗米,不堪重用。反正这些当兵的各个都会说这些俏皮话,讽刺人!
“但我也不生气,满脸笑着敷衍他们,让他们说去。
“当时我有准备,只说自己文书忘了带了,或者落在了路上。
“但是直到我各处都登记好了,居然根本没人问我讨要什么证明材料。而且军医官立即把我喊去救治伤员。
“我大概忙活一个礼拜,便彻底适应了这里,和大家都也渐渐熟悉起来了。
“这时该来的车宝库真的来了。
“真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个车宝库,更难得的,他居然还是个脱脱的公子哥!
“那车宝库呀,跟着车队,自己骑着马来的。
“这本就是件不允许的事。
“当时,我正在下头营帐里忙活。
“他迈步进来,我就看到了他,他整副行头金光灿灿的,一进来便拿出镜子整理仪容,又掏出兜里酒壶,喝了几口。
“他登记时发现有人顶了他的缺,立刻勃然大怒,拍起桌子骂人!
“结果第一上尉、军纪官和军医官都来了……
“当时,上尉他们把我叫到一边。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我的眼睛,死死盯着看!
“我起初眼神飘忽,有些害怕闪躲。
“但是他们却十分坚定。
“往后,我好像通过他们眼神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于是咬一咬牙,点点头也学的坚定起来!
“这时,上尉开口问我,有什么证明材料没有。
“我咬死说,委任状在路上丢了,又把自己药箱里的各种信件拿出来给他们过目,包括各项军医资格证书。
“当即,他们把后来的那个车宝库一顿好打,轰出了营帐。
“从那天起,我就安心的待在了飞艇上,我拿着全饷,供人差遣,只要不多话,也没人惹我。”
乃西普提听完,将自己酒杯递给对方,宝库喝了口,终于放开嗓门,继续说道,“嗯,飞艇上,军医是个好人,但他挺懒的……
“我是二副,大副现在在营帐里值班,他五大三粗,脾气挺燥,但是个软心肠。
“对了,就之前老跟你过不去的,那个绿毛士官,他叫吉连,其实跟这些士官士兵,我们跟他们的关系很简单,完全可以不用搭理。
“当然了,还有了不起的艇长巴根……
“啧啧,我想,他太高贵了,对我们这些副手,是不屑一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