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佩佩朱楚儿的决心以及打算,乃西普提表示了赞成。
但是观音菩萨似乎有其自己的想法。
没过几天,两人才进城买东西,便在路上遇见了一位那天云澄监狱替她撑腰的女士。
原来这女士自从那日分别后,派人找过楚儿两次,但是都没找着。
当下二人见面,那人介绍说,自己跟一位知心人借了些本钱,开了一家女士沙龙,经营芳疗,也售卖各种香扎产的美肤精油,以及纯露饮料、草本酒水。她拉着集美的手问,是否愿意过去帮忙。
楚儿得到这份活计自然无比高兴。
当天下午她和乃西普提洒泪分别,千恩万谢,搬去店里住了。
临走时,她对乃西普提说,这一职业她会好好干的,只不过攒足了钱,她也有愿望要去实现!
至于乃西普提,他自认眼下不去当兵冲锋陷阵,替人扛枪运炮送命,已无其他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在陆军和海军之间犹豫了一些时日。
眼看钱已全部花光,几乎到了饥饿边缘,他的高傲自大不得不迁就一下即将沦为乞丐的处境。
这时他又听说有位老同学在普陀罗港干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于是决定送死之前,再去碰碰运气。
当然了,出发前,他也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
求人和干走私都是不体面的事,但钱和幸福生活双生,命运既然如此安排,也只能忍辱前行。
这天,正当他出了双象道,翻过一片垭口,按着车辙信步朝前,只见远处扬起一阵沙尘,不久,一人一骑停在他的面前。
那人穿着灯笼裤黑皮靴,黄铜护胸,蓝褂子,满脸胡渣,腰里配着一把长刀,赶到乃西普提面前,勒马狂叫一句:“嗨嗨嗨。”
乃西普提才要躲过去,不理他。
那人拢着马,操着牛一般的声音,笑脸问,“诶,我说这小哥,你渔民还是赶去报到的水手?”
乃西普提见他样子很不顺眼,加快脚步,捏紧手里棍棒,只想逃脱。
那人道,“哑巴?哈哈那就更好了!”于是,他打一阵呼哨,跳下马来,抓住乃西普提后衣领,拖着就朝扬尘方向走去。
乃西普提也没好气,“呀”一声,卯足了劲,使个王八下潜,将身子挣脱了,双手又握紧木棍对着那人后脑猛的一击。
只这么一记闷棍,这汉子软了腿脚,应声倒地。
乃西普提正想上马逃跑,瞬间又有二人赶到,将他围住。
他们见同伴倒地,不由分说,拔出刀来,赶马砍杀。
乃西普提左格右挡,就三两下功夫,头上吃了一刀,左腮也被划开了口子,满脸鲜血。
最后他被二人踩在地上,捆住了手脚,丢进了随后赶到的大篷车,做了俘虏。
这大篷车里呜呜轩轩,已经塞满了一篮子的壮丁。他们各个手脚都被困住,或惊慌失措或垂头丧气。
乃西普提挣扎着往前爬到前头,赶车司马身旁,喊说,“喂,停下,赶紧停下!
“你听见没有?赶紧停下,找人包扎一下我的伤口,不然,我就没命活了!
“你听见没有?赶紧停下!”
那赶车司马染了一头绿发,缓缓转过头来阴险一笑,他把一口嚼烂的槟榔渣混着血水吐在乃西普提脸上,随后道,“别他妈娘娘腔腔了,你能这么死?
“哈哈!你能这么死了也算你有福气!
“驾!驾!”说完,他狠狠抽了马几鞭子,又使劲给了乃西普提一肘子。
乃西普提只觉得脑子一沉,顿时昏倒在了臭气熏天的大篷车里。
再醒过来,天色已晚,他借着火光,看见一个穿皮甲的军士正在给众人喂水喂饼,显然旁边还有两辆一模一样的大篷车停着。
乃西普提请求这位军士找人治疗自己,那人转过头来说,“行了,这么点伤死不了,明天上了基洛夫号,自然有人医治你!”
一听基洛夫号,乃西普提立即坐起来问,“是飞艇基洛夫号吗?”
那人哼了一声。
又问,“那你认识一个自称喀山上尉的人么?”
那人转过身来道,“你小子嘴巴最好闭着点。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什么叫自称喀山上尉?嗯?这个世界难道有八个喀山上尉吗?
“我告诉你,但凡有两个喀山上尉,我们就不至于干这些个下贱的活儿。塔尔丁早他妈打下来了!”
乃西普提听他这么说,显然是认识喀山的,于是连忙道,“我是喀山舅舅,他人还好么?”
那人蹲着移步过来,手指着乃西普提眉心,恶狠狠道,“小子,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结果了你信不信?”
乃西普提也不退缩,说道,“我骗你这个干嘛?四年前,他在金西乌兰的东篱港跟人决斗来着。
“事后他写了封信给我,便音讯全无。
“我也在白玛城里也去找过他说的一位叫做益西的房东,但是没有找着。”
那人见乃西普提说的丁点不差,眯眼瞧他了一会儿,过来替他松了松绑绳,然后递上两口吃的,悄悄道,“你先垫吧一口,迟些时候,我拿酒和肉来。还要别的吗?”
果然,待天彻底黑了,这人拿着一只烤兔子,一杯淡酒,来见乃西普提。
两人互通了姓名,刘易斯给乃西普提松了捆绑,递上湿面巾,二人散步走着,刘易斯道,“你也可以叫我皮鞋,他们都叫我皮鞋。
“说来,飞艇上人人都对喀山的遭遇感到难过。
“对了,刚才你说他从金西乌兰寄信给你?
“那这么说,他也确实逃过了一截。
“你知道,喀山是我们的福将,要不是碍于军人身份,那次我们也乐的他把艇长蟑螂巴根给嘎了。
“哎,要是嘎了巴根到好,也不至于,人人都得受他折磨,吃他的苦!”
乃西普提问说,“那喀山当时那封信中提到的益西,是个什么人物?”
回说,“益西是喀山的师傅,天上地下,海里沙漠,领人行军布阵,攻城略地,是真正的硬骨头。
“休整期间,我们也去找过益西,希望通过他的关系,向法庭求情,免除喀山罪责。
“只可惜,我们去拜访老人家时,他已经挂了,不然以其名望,喀山也不致于躲躲藏藏至今。
“哎……算了吧,人各有命吧,福祸相依,是福是祸都不好说!”
乃西普提听了很以为然,但愿喀山如今一切都好,于是随口问说,“喀山和艇长究竟什么矛盾,要到拔枪对射为止?”
刘易斯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艇长巴根是神悦族人,你懂吗。
“他是个老牌贵族,又有斜视,对鸡眼,因此在族里本身地位就高,自然看谁都像奴隶!
“他呀,整天趾高气昂,冷冰冰的。尽管说英雄不问出处,也不见的飞艇上真是人人都不如他!
“他跟喀山决斗其实发生在龟岛,那天我们巡逻,降艇在那补给。
“那晚喀山值班,他守夜总是非常警惕。
“忽然,他看到海上远处爆发光点,可能是两船交火了,于是连忙下到艇长室,请准升空支援。
“当时巴根正楼着婆娘开心,奖励自己,被人打扰自然大发雷霆,对着上尉乱丢酒瓶,破口大骂。
“上尉也和他回顶,呛呛起来。两人话赶话的,艇长抄起一根棍子就来抽上尉。
“最后上尉挨了几下,临走之前,威胁说,「要不是看在上司的份上,我一定上军事法庭告发你!今天这笔帐,我回营再跟你算!」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早饭还没吃完,巴根穿戴齐整,走到喀山面前,掏出手枪填起火药子弹。
“喀山也没说话,拿好自己手枪,跟着巴根下了飞艇,两人背靠背走出十五步,开枪对射。
“是巴根先开的枪,倒地的也是他。
“见他负伤倒地,我们立即把他抬回飞艇,找到医生救治。
“也就是打从这次飞艇升空起,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喀山。
“但是没人为此感到惋惜,我们甚至希望一辈子都没喀山的消息。
“当时,我们没人遵照艇长命令前去搜捕喀山,毕竟龟岛很小,他跑不掉的。
“后来,巴根伤还没好,他出于私愤,便将喀山的名字在飞艇记录簿上划去,又向空天部写了封信,将喀山定为逃兵。
“如此一来,喀山一旦露面,他非但领不着军饷,还要被按军法治罪!
“行了,咱们说到这吧!
“还得委屈你下,咱们将绳子捆上吧!”
刘易斯又将乃西普提捆好,扶上车。
乃西普提听了他对蟑螂巴根一通描述,心想,难得有机会登上基洛夫号,却又见不着舅父喀山,还要听命于巴根,真是老天作弄,不经笑了笑,对着月亮,大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三辆大篷车,二十四匹骏马,十几名骑士,跑了整整一个日头,车外风光慢慢见不着丁点绿色,乃西普提嘴唇开裂,又热又干,几乎再次昏厥过去。他肚子里半滴尿都没有了。
这时候,大篷车也终于驶进一处山坳,慢慢悠悠下来。
远远的,基洛夫号在黄沙落日之中静静的闪烁着银色光芒,它旁边连成片的白色帐篷便是空天兵营地。
终于,车子停下,司马的绿毛跳进车斗里,将人挨个踢醒,踹下车去。
乃西普提翻滚在地,吃了两口沙子,好心的刘易斯赶忙过来帮他解了捆绑,递上水,吩咐道,“慢些喝,慢些喝。”
等到所有壮丁都在营地里登记完毕,乃西普提问说哪里可以找到军医,他要去治疗一下伤口。
打听到后,他便上了舷梯,走进飞艇舱内。
正当过了一层指挥室,来到二层正往仓尾走时,乃西普提恰巧遇见了司马绿毛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