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县快跟不上她的思路了,连忙喊停。
“等等等等,先说第一个问题,官府出资建纺织工坊,会不会不合规矩呀?这不是与民争利么?”
郑晴琅自信笑道,“一句话解答你这个问题,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怎么算与民争利呢?”
韩知县如醍醐灌顶,“对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怎么算与民争利呀!”
“往细里说,头一个,官府收购棉花时,价格合理些,不像那些无良棉花商那样,往死里压价,这样,宜良县的棉农,不就获利了?”
韩知县眼睛发亮,连连点头,重复着“是是是”。
“第二个,官府给慈幼局的孩子提供了就业的机会,按照正常的市场价格,给足月钱,这样,慈幼局的孩子是不是又获利了?”
这回,樊大善也加入了点头的阵营,跟着韩知县一起,像复读机一样,也连说“是是是”。
等他们停下后,迟迟等不到郑晴琅接着说,便问道,“那第三呢?”
郑晴琅耸耸肩,嘻嘻一笑,“第三我还没想到,你们自己慢慢想。”
韩知县也不是愚钝的人,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便道,“若是这官办的纺织工坊真得成了,能够吸引外地客商过来这边进货,那宜良县的各行各业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好的影响。人流多了,衣食住行,样样都可以花钱,把钱花在咱宜良县,获利的就是咱宜良县的百姓了!”
樊大善听罢,连道,“妙呀妙呀,这法子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咱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得是三娘豆酱的当家人,做生意这方面,有一套。”
郑晴琅对上他赞赏的目光,连连摆手。
“可别夸我,这个想法其实也没多么厉害。只不过世人多轻视商道,韩知县是走仕途的,樊老先生也是耕读世家,两人又都是老成持重的,受限于自己固有的身份和思维,所以没往这方面想罢了。”
说完,便自嘲道,“我这人,说好听点,就是爱出人意表,说难听点就是没规没矩,所以才想到让官府自己出面做生意这面来。其实,也是怕女子私塾的孩子学成后,没个好工作做,影响到女子私塾后面的招生,那我这盖私塾,请先生的银钱,不就都打水漂了。”
两个人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三娘豆酱的当家人,还会心疼这点银钱么?薛老夫人,您还真是谦虚了。”樊大善说道。
韩知县也附和道,“我这未来亲家,就是这个性子,明明做的是天大的好事,偏生害怕人家知道她多好似的,总要藏着掩着,就说最近几年,咱宜良县流行的种豆肥田,还有一年两收,那都是她的主意,但是她对外说起,都说是下坝村一村子的功劳。要我说,那皇上给的牌匾,就应该放到薛家大门口才是……”
郑晴琅见他说得有些过了,连忙拦住,“行啦,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还提它做什么。咱们还是说回纺织作坊的事吧。”
韩知县心知对方不愿再这些事上张扬的性子,连忙收住话头,接着说道,“对对对,说正事要紧。”
樊大善也整理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开始认真思索,在这场合作中,要怎样为慈幼局争取更多的利益。
同时,他的想法也在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开始思索,或许,慈幼局也可以尝试着去经营商道,主动获取更多的资源。
当然,眼下并不合适,只有等慈幼局的资金变得宽裕了,才有多余的资金可以用于经营,实现可持续的良性的向上的发展。
若是后人回顾的话,今日这场看似普普通通的交谈,不夸张得说,绝对是宜良县慈幼局发展史上,最值得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