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珠点头。
只有老爷子全神贯注盯着地上的蚂蚁搬家。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的?”
“还能怎么发现?她的班主任韩老师家访告诉我的呗。”
一切都说得通,学生带砖头属于危害学校安全,告诫再三还屡教不改,家访很正常,老师的职责不仅负责传授学生知识,还需要和家长共同培养学生如何做人的义务,看得出班主任很关注咱们家的小豆丁。
“韩老师没打你手板心?”在葫芦村小学上学的孩子调皮捣蛋,可没少罚站、打手板心,表叔是最让小学老师头疼的问题儿童,打架砸玻璃是家常便饭,为此没少让老爸和老妈赔礼道歉。
现在的老师十分严厉,成天板着脸。同样很辛苦,每天需要备课,有时半夜十一二点还在批改作业,负责又严谨,遇到学生问题。还需要家访。
“打了,不过我不听。”陈迟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你说的不对,我可以选择不听,这是她在大坪村摸索出来的生存规律。换句听得懂的话来说,你让我不吃猪食,说猪食不是人吃的东西,我就要听吗?我想活着,你打我,我累教不改,可我也要吃。
陈阳感觉陈迟迟的思想上不对劲,招了招手,陈迟迟走过来,刚好能与躲在地上的陈阳视线平行,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陈阳在她的明亮的眼睛中没有看到丝毫惧意和悔意,反而平淡的语气问自己。
“你要打我吗?你打我我也不听。”
陈阳弓曲着食指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他不是不问缘由就揍小孩的人,缓和气氛道:“想吃鸡蛋饭吗?”
陈迟迟晃着小脑袋:“我早上吃过了,不饿。”
陈阳放下半碗鸡蛋饭,坐在台阶上抱着小豆丁坐在他的大腿上,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老师说了不听?你不要紧张,就当是朋友之间的倾诉。”
“我没有朋友。”陈迟迟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迟迟浑身散发着负能量,其他人无法察觉,但陈阳见过许多人,特别是亲眼见到她被大坪村人的恶意围攻,能洞察出小姑妈的精神状态跟他知道的一类精神障碍者十分相似。有一种人他内心阴暗,表面上看着和正常人一样,但内心没有同理心,对喜悦、伤心没有太大的感情,陈阳觉得陈迟迟属于这类人,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第二天死亡,或许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和心灵的扭曲有很大的关系。
“我看你和芊芊玩儿的挺开心啊。”每次放学陈迟迟和程秀寡妇的闺女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
“可她也和别人玩儿的开心,其实有没有我,她依旧会开心。”
全场哗然,她说的对,但心头别扭,陈阳从来没把陈迟迟当普通小孩看待,他将小豆丁往怀里抱了抱,陈迟迟小脑袋靠在他的胸口,问道:“我长大了你会离开我吗?”
不以为然的陈阳想起在收养她时,她说让自己养她到十四岁,她问的是反问句,并非称述句“我长大了我会离开,你会舍不得我吗?”,在她的内心是依赖自己。
“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不是家人吗?家人会抛起家人吗?”陈阳轻轻拍着她的小胳膊,开始引导问题的本质,对着老妈问:“妈,你会抛弃我吗?”
“你是我小儿子,我们是家人,抛起你个大头鬼。”李桂芬看出小豆丁不对劲。
“老爸,你会抛起我吗?”
“你是我崽子,我们是一家人,抛起你谁来孝敬我?”
“你看,我们是家人,所以不会抛起家人,懂吗?”
陈迟迟很快被转移了话题的核心内容,“可我们血缘浅薄,总归你们是要抛弃我的。”
在场众人死一般的沉默,为什么小孩子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种话,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她太过少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