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低头瞄了瞄手上的伤,皱起眉头来
高月儿则是向窗外看了看,脸色沉了下来,廖氏开口问道:“公孙大人,你怕不是来落井下石的”
公孙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是高申枕边人,想必不会不知道我不屑于来这种地方吧”
廖氏低下头去,确实如此,她把目光转到他旁边的少女身上
少女面容姣好,乍一看去,身姿小巧,面色红润,颇为可爱,但再多看几眼,仿佛身上有股常人没有的气势,如砖瓦缝隙中的小草一般,看似无人在意,弱小不堪,却可任凭风雨捶打,屹立不倒
梁岁玉忽地说:“徐喆不会帮你们,我们可以”
高申替徐喆卖命,若是徐喆肯说上两句话,她们母女二人也不至于在太常寺任人欺负
如今看来,徐喆大约是“忘了”她们母女二人了
“我们只要有的饱饭吃,能睡个好觉便是”廖氏面色惨白
高月儿只觉得面子挂不住了,颇有些不满,但见到以往宠她的母亲面色严肃,她也将抱怨的话憋了回去
公孙衍听到徐喆的名字,不免的也警惕起来
廖氏徐徐道:“家主那日从徐府回来之时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就猜到了难逃一劫,他嘱咐我照顾好月儿,就.....就投湖了”廖氏含着眼泪,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握住了高月儿的手
没等她把戏演完,梁岁玉拉起公孙衍,向外走去,公孙衍都还未反应过来
“母亲....”高月儿觉得十分诧异,还没问出口,廖氏急得咬咬牙,道:“银子拿来,我如实说就是”
梁岁玉这才退了回去,她爽快的将钱袋丢给廖氏
廖氏握着钱袋道:“家主吩咐,哪怕心中万般苦,都不能再求于徐喆。还有.....还有”
她思索不过须臾,声音忽地多了几分力气“烧寺,不是徐喆的主意”
那天高申赶回府上之时,廖氏大怒,烧寺一事她本就觉得不妥,如今事情竟发展到三司法共审,他们都难逃一劫,她本以为烧寺的主意是徐喆出的,破口大骂徐喆,谁料高申反驳道:“这事是我擅自做主的”,以往易怒的高申在面临死亡之时,竟表现出惊人的平静
“我了解他,他不是个会想点子的人,况且,他不敢背着徐喆贸然行事,除非.......除非另有他人授意”廖氏抬起头来
高申死了,死前都没来得及说出这个幕后之人
她此时已经了然,这似乎就是一个局,高申必须死
她廖熙并未聪明之人,也没那么大胆,若有人要查,那就查个彻底吧
公孙衍身份尊贵,背后有整个公孙家,他的这位夫人,似乎也不是普通小辈
官场上的事,她大抵明白些,尔虞我诈,败者丢家丢命,她都认了,只是她不希望自己将来到将死那天都不知道是谁做的局
她愿意做个输家,但她要知道赢家是谁
想到这,廖氏长舒一口气,也算是心事了然
高月儿看着母亲的模样,二人母女连心,她也不在说什么,原本咄咄逼人的气焰也几近散去
这个女孩从前受尽宠爱,如今一朝跌入谷底,有些不服输的心境也是对的
梁岁玉瞧着眼前的母女
她大概也明白了廖氏的意思
她没再多问,二人推门离去
马车内
“方才我就一直在想,‘汝告老还乡’,这个汝到底是谁,我本是觉得是信是徐喆写给高申的,所以这个汝应是高申,但”梁岁玉摇了摇头
公孙衍道“满福寺的钱想来大部分都进了徐喆的口袋,告老还乡轮不到高申,他顶罪只是早晚的事”
梁岁玉点了点头:“所以我想这个告老还乡的,应该是高申”很快她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有些疑惑道:“可是你说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会甘愿舍弃这滔天权势吗”
“是那第三个人。”二人齐声道
抵达京都时,天色还算早,商人扶着眼遮白纱的女子下了车
“多谢”女子声音很轻
搬下货箱,商人才发现木板上放着一串铜钱,他回头看向女子离去的方向时,已经空无一人
夜色逐渐暗下,别君桥上,人群中,一位女子解下了眼上的白纱,她伸手顺势将头上的观音兜拂下
灯火葳蕤,映照着她与众不同的模样,夜风勾起衣角,青丝与银发相缠绵着,她站在桥中央,看着这座不夜城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