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下来,这还未到正午就已暗沉沉的了,乌云密布,昨日的晴空万里不复存在
太师府内,徐喆稳稳的坐在主位上
堂内站着两个人,按理说,大理寺卿张和威也应在其中
但今日却不见他踪影,二人张望了几下,也发现了他未到,不过无一人张口提醒
人人心中都有明镜,张和威不是未到,是有人不让他来罢了
站在徐喆身旁的,是贺观之,他一身白衣,活脱脱一个玉面郎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喆的学生里,贺观之最得其心
另一个肥头大耳的,是高申
他一张宽大的脸上,长了三四颗痣,十分显眼
“就那些清流,竟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搞得满城风雨”高申怒斥,他说起话来,连带着全身的肉都在震动
徐喆打趣道:“你倒是聪明,一看便知是清流做的?”
贺观之忽地说:“老师,我倒觉得不是”
“说说”
“早朝之时,清流无一人出来为太子辩护,公孙衍虽是太子之友,可别忘了,公孙谦和是个什么样的人”贺观之提高了声音
公孙谦和是个利益主,说是太子一党的,不过也是因为太子是太子罢了
高申瞪着眼问:“是公孙家做的?”
贺观之道:“公孙谦和不是什么聪明人,他想不来,不过这公孙衍要查你倒是真真切切的“
徐喆没有顺着贺观之的话接下去,“唉,这大理寺卿的位置,谁适合呢”他品了品茶,言语里透着漫不经心
底下人心中一惊,不过转头想想也不奇怪,陛下还未多问,张和威就自己说错了话,陛下不会留他的,民怨要有人挡
其实徐喆心中也觉得可惜,张和威是个够听话的,只是太蠢,遇大事不能独挡之
不过相较于大理寺卿的位置,眼下最麻烦的还是满福寺一事
高申是个暴脾气,满福寺出事后,一连来太师府了好几回
他虽看不出徐喆的喜怒,但心中害怕得很
贺观之大概猜到了徐喆的意思,高申,也是弃子
只不过他比张和威要麻烦些,满福寺的赃款,高申只拿了三成,余下七成都在徐喆手上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徐喆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堵住高申的嘴,让他好好上路
贺观之看了看徐喆,在高申身旁坐下
“按中晋律法,你身为高官,借寺敛财,这可是抄家之罪,这如今满城风雨,陛下震怒,你家中女眷恐怕要为奴为婢一辈子”
高申刚刚还涨红的脸一下子惨白下去,他没有看身边的贺观之
目光一直溜到徐喆身上,这位中书令还在悠悠的观赏手中上好的白瓷杯
高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徐喆身上,须臾,他笑出声来
“我就一个女儿,徐大人,您知道的”
“是我太贪心,让人抓了把柄”
.........
“徐大人........我就一个女儿”
高申已经坐不住了,他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带着恳求的语气
“我背着大人借寺敛财,都是我应得的,只是家中妻女......不知者应无罪啊”
徐喆这才笑了,他起身来,伸出双手为高申整了整衣领,脸上挂着让人胆颤的笑容“我也就一个女儿,这做父亲的呀,都是为了孩子着想的,你放心去吧,我会上奏陛下,放过你的家人”
高申默不作声,痴傻般的点了点头,一摇一晃的走了出去
贺观之一直目送着,直到那个背影消失
“老师,这如今只是查纵火案,高申身上的事还没个准,我们为何要主动弃了他呢”贺观之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声
“火是高申找人放的,如今三司会审,闹得这么大,他逃得掉吗”徐喆脸上的笑让人觉得阴冷“不过我的人,不能死他们手里”
大理寺内
公孙衍和大理寺丞各坐一旁,还有一位御史中丞也在场
皇帝陛下下了旨,张和威流放岭南,此次三司法会审暂由大理寺丞代审
玄老被带上来,他的气色虽不如从前,但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想来是陈鹤春在狱中多有照顾的原因
还未等玄老被问话,就有人走了进来
公孙衍看着那人走近,是贺观之
贺观之拱手行礼道:“各位大人,不必审了,工部尚书高申借满福寺敛财,投河自尽了,这是他留下的信”
信被呈到堂上
高申放火的原因很简单,满福寺偏殿似有坍塌迹象,高申怕贪污修缮银两之事东窗事发,一来可以假借寺庙走水掩盖,二来又有了修寺的理由,事后还可以捞一笔,所以火势不大,也无人受伤,一切都算计的刚刚好
公孙衍心中一颤,高申竟然自尽了!他和陈鹤春一同探查的证据,竟都用不上了
不用多想,徐喆这是在告诉他们,他们没有赢,而徐喆也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