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无意将话题引向我,我明知那人不是我,我却忍不住对他狠狠瞪了一眼,他把头一缩,眼珠子一咪西,挠了挠头,不敢说了。
我说:“你继续说。”
阿毛这才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孩子不是被打狠了嘛,前天晚上摸黑就跳了河。事就是这事了,现在孩子没了,大家都伤心。可你嫂子一家就拦着不让见孩子最后一面。”
阿毛说,在南越,这年纪的小孩,想不开的挺多,没曾想这事竟轮到了我家。我瞥了一眼阿毛,和那两个低头耷拉脑的男人,我心中暗骂了句:“他娘的还我家!我可没这样的亲戚、这样的家!“
南越的天,闷热潮湿,就如南越人的心,潮烦得很。我顿觉心烦意乱的厉害,心中的怒火莫名而起。
我对着那个叫余阿国的男人劈头盖脑便骂道:“余阿国,你儿子多大了,还打啊?和自己女人过不下去,离婚不行啊!天天干架,有意思吗?“
我嘴上骂着,心中想着这南越的孩子在学校都念什么书呢?宁可躺在烂糟糟的破屋子里几天,都不去读书。转念又想这房子破就破点,但凡是个安宁祥和的家,也未必会如此决绝走了不归路。
大宁国的老人常说这么一句话:家是人心安下来的港湾。港湾,是什么?海上暴风雷雨来了,港湾是可以让船避险避难的地方。连个港湾都没了,外面风暴来了,就让那艘孤船任凭风浪吹打?雷暴侵袭?船都想留个避风港,更何况是个孩子了。
“余阿国,你还是不是个人啊?打孩子,是个男人就出去打,不要窝在老鼠窝里,打孩子!“我继续骂。
“孩子或许在学校受了气,回家还得看父母打仗!被你们打骂!敢情孩子是你和你女人的出气筒啊!孩子不要读书了,又能怎样?不能活啦?我倒想问你,余阿国,你自己是什么学历啊?你考上大学了吗?自己啥也不是,就想着棍棒底下出人才啊?你们这个家就不配有孩子!“
我想一口气骂醒眼前这群人,可是这一屋子的人瞪大眼睛,只齐齐看着我,一副惊诧模样。他们眼神古怪、诧异,我却懒得同他们理论,这么低端认知的一群人,不配拥有孩子。
我正想转身离开,就听身后有人骂了句:“王阿庆,你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成?你是哪根葱,来教育你哥了?”
我转身看向那个说话的女人,老女人抹着眼泪继续说:“你是吃错药了吗?你是我们南湾镇上出了名的酒疯子,喝醉了酒,打老婆,打小孩,十里八乡都知道。我和你哥都去劝过你好几回了,你倒是今天跑过来落井下石,编排起你哥来了。难不成,你又喝醉酒了不成?你和你老子一模一样,看着人模狗样,喝醉了酒,猪狗不如!”
我被这女人突如其来的一顿谩骂伤到了自尊,滴酒不沾的我,何谈打老婆?打小孩了?我死死捏住拳头,一双怒目铜铃一般瞪地溜圆。这时阿毛上前拉了我一把,轻声在我耳边附道:“阿庆哥,你妈说这话的确重了些,不过你喝醉酒,确实就是你妈说的那样,我都来劝过好几回了。你忘了?”
阿庆哥?这句阿庆哥,终于再一次提醒了我,我现在的身份是酒鬼阿庆,我是远近闻名的酒鬼。我的天!所以我根本没有资格骂别人,我自己猪狗不如,我打女人!打小孩!
想到此,我背脊发凉,阿毛却还拉着我继续说:“阿庆哥,咱们今天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吵架的。现在孩子已经走了,好歹他是你哥家的独苗,就这么没了,总还是要去看一眼的,不是?”
我心中暗骂活该,活该他断子绝孙!
阿毛回头对一众人说:“要不然,我看这样。我和阿庆哥先去殡仪馆,我们走前面,你们几个远远跟后面。我阿庆哥不吃酒的时候,是讲道理的。嫂子再怎么不讲道理,不给看孩子,看在我阿庆哥的面上,总还是让看一下的吧!毕竟孩子喊阿庆哥,叔的嘛,好歹他是孩子他,亲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