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雨。平游自浩浩荡荡的雨声中醒来。

这雨似天河倾覆，身下一汪潭水，波涛汹涌得像是惊天怒海。

平游细细思索，有什么巫法秘术能悄无声息杀了他们，且不累及无辜。

应国能人异士无数，巫蛊毒术大抵也难逃那些老谋深算、身经百战的长老之眼；司天监的监侯们难道算不到吗？姜婵是否会算到，她的朋友在暗自谋划杀了这些人呢？叶识青若知道她的打算，会不会把消息交出去换赏金和奇珍异宝呢？又或者酒鬼李和辛夷，虽然他们某种意义上是受害者，但是平游心里很清楚他们对应国的忠诚，不，不是对应国，是对这世道的忠诚。

大家都觉着，弱肉强食，理所应当。

也许，这暗杀注定不会成功？平游可不相信，自己是唯一一个想杀了他们的，也定然不会是唯一一个付诸行动的。但是本朝，似乎还未曾听说过有大规模的反叛起义。那些与正道为敌的邪魔外道，争的也只是权柄，道不同不相为谋。平游似乎还未遇见过，真正，对修士与普通人一视同仁的人。

平游忽然觉出一丝孤独与悲凉，人间，真是寂寞。

总归要试一试。

平游越发意识到剑与剑客的无能，能做的只有破坏与毁灭。往好听了讲，有剑在手可以锄强扶弱、守护想守护的人，但实事求是地说，平游见过那么多强大的剑客，或者别的什么修士，无一不是在贩卖自己的才能，求权求利，公义？梦里寻吧。

“吃点东西吗？”叶识青的声音传来，平游心不在焉地出去，看着小案几上的肉食与水果，快活了几分。

“对了，你们妖，除了体术、类似狐火的妖术，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术法啊？像人族的咒术之类的。”平游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与叶识青攀谈，叶识青挑眉，“你们课上不是都学过吗？”

说起这个平游就来气，宗门里课上学的，哪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编书的，教书的，把有用的知识一藏再藏，净讲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让人死记硬背去，招式术法也只教套路，平游回看现在宗门里的师弟师妹，真惋惜他们在这些毫无意义的虚招上浪费大好青春年华。

好在叶识青并没有深究平游究竟在宗门课程上学了些什么，毕竟人类编的那些书，也不怎么对，“你信神吗？”

平游眨巴眨巴眼，看向一边，顺手抓了片果脯。

“那就是不信了。”叶识青笑出来，“你们所谓的天主、地主、日主、月主、山水诸神，不过是在众生意念下孕育而生的自然之灵，未见得与你我有何不同。若说有不同，大概是更为混沌不清；妖鬼精怪也是如此，集天地灵力与意念于一身，和神也无甚分别。所以人、鬼、妖、神，所习诸术，皆自同源，不必计较具体是什么术法。”

这些话放出去肯定又要被名门正派喊打喊杀一番，作为妖鬼胆敢如此妄自尊大，如此不敬神。呵，他们背地里干的腌臜事也不像是敬神的。

平游觉得很有收获，但还是有点恨不得拿刀抵住这家伙的脖子，要个一劳永逸杀了权贵的秘法。

“我听说，百年前妖皇也极尽敲骨吸髓之事，横征暴敛、为所欲为，搞得普通妖精怨声载道，不得安生。我们的书上只写了群妖之怨化作一强大的诅咒，皇族及其拥趸短短几日尽数灵力散尽，化作脓血而亡，果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