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机与姚坤进行了一次极为重要的交谈,此番对话余响不绝,后世史家称之为“空谷足音”。
阿保机一个月前已得知李存勖暴死。性情严毅的阿保机,在姚坤面前失声痛哭:“我曾与河东李克用约为兄弟,死去的庄宗皇帝便是我的儿子。现在听说汉地兵乱,我正欲点兵五万,前往洛阳相救我儿,却偏偏碰上渤海还未平定,没想到我儿竟然这样冤死!”一语言罢,阿保机几度哽咽,述律平端坐在他身旁,亦是默默垂泪。
二十一年前,唐末天复二年,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与阿保机相会于云州之东。其时契丹尚未立国,阿保机以契丹部落首领的身份,亲率三十万铁军与李克用会盟。虽值瑟瑟凛冬,热血英雄一会,却是相逢意气为君饮,端的是豪气干云。遥忆当年易袍换马,结为兄弟,阿保机不免惆怅万分。
半响,阿保机方擦泪言道:“为何当今天子不急着去救庄宗呢?”
姚坤红着眼着,哑声辩解:“并非不急切,实在是魏州与洛阳相隔太远,来不及救呵。”
“我儿既然崩逝,那么立谁为天子要与我商量,为何你们说立就立了呢?”阿保机对李嗣源篡夺后唐天下极是不满,沉声诘问。
两人接下来的对话中,阿保机又以李存勖之死为鉴,说正是因为他“有宫婢二千,乐官千人,终日放鹰走狗,耽酒嗜色,不惜人民,才致使天下皆怒。”李存勖此等死法,亦让阿保机极度警惕,于是在一个月前闻知他的死讯后,便立刻“举家断酒,休罢乐官”。
心机深沉的阿保机,直到此际方亮明所求:“我与你们的新天子并无旧怨,只要将河北割让于我,那便两国修好。将来也决不南侵!”
“此等大事,岂是使者所能决定!”姚坤闻言,面上变色,当即果断拒绝。
阿保机心中一凛,却并不死心,他眉头慢慢拧了起来,厉声道:“若是河北不肯给的话,那么将镇州、定州、幽州给予我国,亦可了结此事!”
阿保机边说边让人取来笔墨,便要迫姚坤当场写下誓约。
姚坤甚有骨气,将笔墨掷于一旁,冷然道:“我万里前来告哀贵国,岂为割让土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