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虽然约定好是每年一家一户，这么轮着，可镇子上的几家大户，哪会真舍得出献祭自家孩子？

“都是让穷苦人家出了，仗着有财有势，那也没有人能管。

这江家啊，就相当于是那小镇上最大的一条地头蛇呐。”

瞎子啧了啧舌，“讲这么多，口都渴了，谁给老瞎子一口水喝？”

那江湖艺人迟疑了一下，从蓑衣里解下个油黄葫芦，用力一抛，道：“接好了！”

瞎子稳稳接住，拔开塞口，仰头灌了一灌，笑道：

“还是耍猴的实在，这要是旁人给我，瞎子可都怕这葫芦里窝了条蜈蚣，或者别的什么蛊虫。”

老婆婆哼了一声，欲言又止。

那白衣秀士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变换过姿势，神情也无丝毫变化，彷佛神游物外，不论殿上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赵天明心里一动，瞧这几人言行举止，似乎也不像是约好同来，一起对付百足的。

可要真是为了避雨，前后落脚在龙王庙里，也委实过于巧合了。

他知老瞎子看似疯疯癫癫，卖艺的又爱故作卑贱，实则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是以自打两人进门以来，他就没想用“他心通”窥探对方心声。

老婆婆心深似海，妇人又一片天真，白衣秀士更在心里“瞪”过自己一眼。要想通过“他心通”获悉今日究竟是何局面，却是难能了。

此时龙王殿里，唯一能被自己知晓心思的，反倒是百足。

一直心机深沉的道士，这时已如妇人般浑浑噩噩，毫无心防。

然而，与妇人心中那明亮的绣花式样不同，百足暴露在他眼前的内心，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着浓重的阴翳般的气息，宛如能吞噬人的黑洞。

……这杀人无算、不可一世的妖道士，心里竟然是如此的绝望。

那种与深渊对视的感觉又浮现了，赵天明不敢再瞧，收回“他心通”，明白瞎子所讲的故事，显然与百足有很大关联，便耐心地听瞎子继续讲下去：

“为了两个孩子，做母亲的也就答应了江大老爷，甘愿做他的第十七房小妾。

“虽然自己家不出人，那就换了别的人家遭殃，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成礼那天，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称得上是明媒正娶，也不算亏待了她。”

瞎子说到这里，嘿的一声冷笑：

“可她毕竟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那江老爷怎么会像她想的那么好心，替她养两个不是自己亲出的孩子？

“直接在下人给她打扮梳妆的时候，就将两个孩子半哄半骗地带到马车上，快马加鞭，直奔西南五里那条河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