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也不忍心打破孩子一颗顽强的心,又不愿他这么难过,开始转移话题,让孩子讲讲他过去的故事,讲讲他所知道的甘露镇的过往,不让他再一头扎在前面的题目里难受。
谈话间,老爷子注意到孩子虽然长得十分秀气,但脸上还是有风吹日晒的痕迹,脸色也比一般孩子要深一些,脸颊上还有发红的冻伤,而最让人心疼的是那双可以说伤痕累累的小手,自己的手虽说苍老,但手上却没有伤痕,也没有过度劳作的痕迹。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手应该是白白嫩嫩如美玉一般,但这双手上却留下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伤痕。幸运的是孩子还小,只要不再让他受这些不该受的苦,脸上手上的痕迹应该都会慢慢消失,但现在看着还是让人心疼不已。
孩子上了马车就没肯老实正坐着,总是盘着腿活像个修士,老爷子当然也不会去说孩子没个正经坐样。但一来二去终于还是发现了异样,孩子有时盘腿而坐,有时两脚相对,把脚底对贴着脚底,时不时又跪坐着把脚压在屁股下面,但就是不肯把脚伸展开来正常放到地面上。虽然孩子好动这点不奇怪,但不必总是这样选个十分不舒服的坐姿,直到老爷子发现孩子总是把双手捂在脚上,这才明白过来。孩子这身新衣裳是店里伙计帮买的,脚上也是一双新布鞋,但似乎有些单薄。
“你冷吗。”老爷子关心道。
“不冷。”孩子回答。
老爷子自然不信,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老爷子渐渐摸清了孩子的性格,他总是默默忍受着痛苦,如果你去问,你总能收到否定的回答。既然他说了不冷,那大概率就是冷的。
老爷子伸手去抓孩子的手,孩子的手像是被插进了冬天的水里一样冰冷冰冷的。小孩子的体温本身就比成人要高,但摸到这双手的时候,老爷子还是心头一颤:“还说不冷。”
南方的阴冷和北方不同,北方要防风,天寒地冻的时候没人敢在大风中不带防护行动,但只要把风防住,门窗关好,在屋里冷一些也无大碍。南方不同,南方再冷不会像北方这样酷寒,这种情况下只要人一直在动,是没什么太冷的感受的。但只要一静下来,阴冷就像邪祟一样不断侵蚀人体,同样是冬天坐在屋里,南北感受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就如南方人一直不明白北方人如此严寒是怎么生存的,而北方人也不明白南方本来就不该冷,南方人怎么叫苦不迭,矫情得很。
这身行头是伙计给孩子买的,伙计一天都在劳作,穿得多了反倒碍手碍脚,所以不能多怪伙计。只是现在孩子一直坐在马车上动弹不得,本来还算合适的衣裳就十分不合适了。
双脚本就是离身体最远处,手都如此冰冷,更何况脚。老爷子想要把孩子的双脚抱进自己怀里,孩子当然不愿,把腿抽了回去。
“你再不老实,我就把那道题的答案大声说出来。”老爷子威胁到。孩子受了威胁,停止了挣扎,但脸上还是挂满了尴尬。老爷子觉得不够还想多做些什么,看孩子一脸抗拒的样子,轻叹一声,才认识没多久,想让孩子敞开心扉还得慢慢来。
孩子蜷缩身子依靠着马车棚,脚被老爷子紧紧攥在了怀里,身体渐渐的没有这么冷了,眼巴巴的望着车顶,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觉中马车已走了一下午,不知什么时候车前的人唤声,到站了,孩子听闻立马两腿一抽,快速的溜下了马车。老爷子看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离了小镇,跟着马车到了城里已是黄昏十分。跟车队在新客栈落脚办了些手续,离饭点还剩一小段时间,老爷子扯着孩子去添点衣物。
老爷子习惯了孩子的不情不愿,不如说是早有预料,在店里试衣的时候孩子就十分抗拒,但现在不是尊重孩子意愿的时候,所以在老爷子极力的坚持下,孩子在原来的衣裳上套了一件马甲,头上多了一顶帽子,然后一条红围巾,一双手套和一双黑色的小靴子。
孩子本来长得秀气,现在看来更加养眼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