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起痛失亲弟的事情,周无劲此时脑袋不停的嗡嗡作响。
他眼带恨意,只想赶紧发泄自己的愤怒,随即不再犹豫,忍着右手剧痛朝那少年袭去,心道:今日不杀此子,日后我风爪门便低无骨宗一头,我周无劲也是无脸立于江湖!先杀此子,再报吾弟之仇!
见此势头,那少年立马将手扶于腰间剑柄,只是不想这一次,那薛文竟然挡在了他面前。
薛文右掌与周无劲左爪相击,两手相碰一刹那,二者的内力皆是在这大厅澎湃开来,震得桌上杯碗颤抖,两人也是在相对一招后迅速拉开距离。
“薛老二,我弟弟的事还跟你没完,你又来多管闲事?”周无劲怒道,心里却暗惊:这薛家老二怎么有这般功夫?怕不比他大哥差到哪去!
“周门主,你二弟的确是我所杀,你有什么不服就朝我出手吧,我那兄弟二人绝不帮忙,你有本事杀了我,我便认了,今日事就别牵扯上别人了。”只听薛文说到,表情严肃,语气强硬,显然这薛文是想护那少年,虽然他不能确定这少年是否是在帮他,但此刻立场确实和他们无骨宗一样,彻底与风爪门结仇了。
听闻此言,周无劲竟一时语塞,他右手已伤,今日两大门派如若死斗,他们风爪门势必吃亏,方才跟薛文相碰那一掌更是让他明白从前低估了此人,原来薛家三兄弟都不是善茬,难道他弟弟的死今日只能就此作罢?
就在此时,一名风爪门子弟从二楼跑了上来,在周无劲耳边低语了两句,周无劲听罢表情顿时转怒为喜,旋即说道:“薛家三兄弟,一起上吧!”说完便朝薛武袭去,左手利若鹰爪,飞身而起只在刹那之间。
薛文薛蛮几乎是同时喊出:“大哥!”但终是离薛武更近的薛蛮一掌挡下了周无劲,可薛蛮毕竟资历尚浅,被其震得连连后退。
“你敢伤我三弟!”薛武见薛蛮吃亏,随即大手化似鲲鹏之威朝周无劲笼罩而去。
薛文尚且理智,周无劲的武功恐怕与他大哥不相上下,如今右手重伤,为何这突然之间便要以一敌三,难道真是弟弟的死让他发了疯?
但眼见三弟吃亏,他也不再思索,配合大哥便朝周无劲攻去,还没站稳的薛蛮看见两位哥哥都上了,自己也毫不顾忌的又冲了上去。
众风爪门子弟眼见此情形,心都提到嗓子眼上面去了,却又无能为力,且不说眼见所战四人的打斗压根不是他们这群人能掺合的,就是那无骨宗的弟子还在对面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呢,眼下只能祈祷自家门主周无劲不要输的太难看。
三只大掌自周无劲三个方位袭来,三阵劲风逼压得周无劲有些喘不过气,方才受伤的右手再次缓缓凝聚内力,他紧张得闭上眼睛,暗道:倘若那位能人不能及时救我,我便用这伤了的右手跟他们拼了,哪怕右手断掉也起码保住左手!
眼见三只大手将至,周无劲猛睁双眼怒吐一口气,便欲出手抵挡。
“咻!”
“咻!”
“咻”
三束尖利的风声传来,已几乎快贴近周无劲的三人忽然各自退开,空中似乎躲避了什么东西,而后只见三人方向的墙壁各自裂开了一个小洞,墙洞内深入三寸都死死镶进了一颗一厘小珠,珠子通体漆黑流光,能隐约看到上面有印记环绕。
薛家三兄弟中武功较弱出手太过急促的薛蛮躲避不当,右手肩膀被这珠子射到,鲜血止不住的淌出,二哥薛文赶紧去扶住他。
大哥薛武正欲寻人,二楼楼梯缓缓走上一人,一身漆黑的长袍,袍身有六道印记环绕。
薛武见到此人,率先开口道:“原来是褚门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心里却暗惊:怎么把这人招惹来了,几年前我三兄弟都远不是他一人的对手,只盼今日他不要再提旧事。
来人正是西南六印珠门门主——褚克子!
褚克子恍若无闻,漆黑的眼眸看不出半点情绪,对着薛文道:“五年前亏了我那无知女儿,你得已苟活,今日我便是来收你这条贱命的。”
众人没想到这褚克子一来便开门见山这般说到,全然没把无骨宗在场十余位高手放在眼里,取薛文性命在他嘴里似探囊取物一般。
大哥薛武正要开口,只见那薛蛮不顾肩膀之伤,一把挡在薛文身前,怒道:“你要杀我二哥,先尝尝我无骨宗的无骨手!”
褚克子淡淡道:“刚才若非我手下留情,你这肩膀怕是要自己忍痛卸掉。”
薛武听完心里又是一沉,他知道褚克子绝非吹嘘,十五年前昆仑山武林大会,褚克子便靠一手暗器六印珠夺得前九之席,今日他要动了杀心,莫说他这几人,这英雄楼他都能屠戮干净!
“褚门主,您可算来了,这薛文杀我二弟,您一定要为我报仇啊!”当周无劲得知二弟死于薛文之手时,便早在今日与无骨宗会面之前通知了褚克子,他当然知道褚克子与无骨宗的恩怨,见到褚克子终于来了,便像见到救星一般。
“你二弟的死与我无关,今日我杀薛文也与你无关,以后更别说是我褚克子帮了你的忙。”这褚克子却不想和风爪门扯上关系,便丝毫面子不给,只是淡淡回道。
听罢周无劲只能悻悻闭嘴,心想只要今日能让薛文死,给弟弟报了仇,他周无劲哪怕丢些脸面也无所谓。
“褚门主,我二弟与令媛的事几年前不早已结束了吗?为何今日还要以死相逼?”薛武赶忙给弟弟求情道。
“五年前我顾及我那无知女儿才放过他,当日我便与他断了父女之情,历经这几年我心里早把父女之情断了干净,她也不过是和我有点血缘的一个无知女人罢了,我也不必再留情面。”
平静的话语传出,众人皆是没想到这褚克子竟然这般无情,父女之情竟被他说得毫不珍贵。
周无劲也暗自心悸:方才我把性命托付于他能救我一命当真冒险,连自己女儿都能舍弃的人,又怎会在乎我等生死!
褚克子说罢便看向薛文,隐有出手之意,薛武与薛蛮见状也蓄势待发。
“这些年月儿每每想到你这父亲便止不住伤心流泪,没想到你竟这般无情,我看你这父亲月儿不要也罢!好,你要杀我,今日我便与你以死相斗,我承认你武功远在我之上,我在你眼里不过蝼蚁,可我偏要和你斗一斗,让你知道我们薛家男人不可能认怂,也让月儿知道,她没看错人,她男人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那薛文突然朝褚克子大声说到,眼神坚硬。
说罢只见他又朝薛武双膝下跪,行礼说道:“大哥,只怕今日过后我再无机会报你长兄之情,你不必伤心,也不必为我报仇,只希望你以后替我照顾好三弟和月儿,我薛文今日绝不给我们逝去的爹娘丢脸,绝不给薛家丢脸!”
“大哥!”薛蛮见状赶紧想去扶起薛文,薛文却纹丝不动,他眼泪顿时便要止不住,可看着薛文那坚定的眼神,他心里暗道:今日我也要同二哥一样,绝不给薛家丢脸!
只见他转身朝褚克子大声道:“褚门主,今日你若杀我二哥,那我也恳请你给我一个和你单挑的机会,你想杀了我便杀了我,你若不肯给我这个机会,那我便去苦练,五年后若我自知打不过你,我便再练五年,要是还打不过你,我便再练五年,直到有一天能亲手杀了你!”
说罢也同薛文一般朝薛武跪下:“大哥,我和二哥一样,你只管替我兄弟二人把家里照看好便罢!”
在场所有人无不因他们兄弟感情动容,再看薛武,早已泪流满面,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始至终,褚克子始终面不改色,漆黑的瞳孔看不出丝毫感情变化,唯有刚才薛文提及女儿时才微微颤动,他又何尝不心疼自己女儿?可他接受不了女儿找了这样一个男人,一个比她大了快二十岁、只比他褚克子稍小不到十岁的男人!不论身份地位都远不及他六印珠门!十五年前,昆仑山上,褚克子凭一手暗器六印珠在武林大会挤进前九之席,威震江湖,他若要招女婿,江湖不知道多少英雄豪杰都要为此挤破脑袋,可他女儿偏偏找了这样一个男人,他脸上无光,他便绝不同意!哪怕断绝父女关系!
手掌微收,几颗细小的珠子便落入手中,褚克子沉默不语,可眼里已经满是杀心!想到自己的女儿,他便不想管这薛家两兄弟说了什么,他想把他们都杀了!他想杀了在场无骨宗所有人!如果此时那周无劲说了什么话他觉得不好听,他甚至能把风爪门的人也杀尽!
酒楼杀气弥漫,三楼还剩些许酒客也尽数跑了。
“都说十五年前的武林大会前九之席都是英雄好汉,原来又是一头混进这英雄楼的狗熊。”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打破这紧张的氛围。
循声望去,靠窗一人,脚踩板凳,正在吃菜喝酒,又是那少年!
薛文脸色大惊,暗道:原来他刚才不是为了帮我,他当真是自己不想活了!
褚克子眼神在那少年身上反复打量,随后开口道:“有些功夫,却是家里大人没教好,今日便替你家里大人教育教育你!”
话音未落,只听“咻”、“咻”两声,褚克子已经出手!
那少年反应迅速早已起身拔出铁剑,却见此时,一道身影从窗外翻进来,在褚克子和那少年之间稳稳站直。
只见那人蓬头垢面,头发早已脏得打了结,细看乱发后面还藏着一条三寸长的小辫子,他一身粗布,衣服四处都是补丁和口袋,看起来浑像个乞丐。
却见他摊开右手,在众人面前把玩着两颗珠子,珠子通体漆黑,能隐约看到上面有印记环绕。
随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那乞丐缓缓开口道:
“褚门主,你这珠子多少银两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