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渡水之后迅速调整队伍,待梁军大多也开始渡河,晋军突然调转马头,聚拢起来,冲杀回去,而那些丢盔卸甲的士兵则转移到它处去了。
诈败,徐宇回想起了军书中的一样计谋,那计谋需有不惧死之人做饵,需整军有临危不乱之志,不仅要逃得似溃不成军,还要聚得井然有序。
这晋王用得更绝,别人一般是被半渡攻击,而他先是渡过水,再用诈败将敌军引来半渡而击之。
这便是一招定胜负决定战局的时候,梁军看见晋军非但没有跑得更远,反而绞杀过来,转瞬间方寸大乱,变成了一堆无头苍蝇。
黑蛇趁大龟伸出头,回头以迅雷之势缠绕上去,死死咬住。
距离近了,徐宇便能分清单个人的动作,于是快速巡视河面寻找郭崇韬,郭崇韬的兵器不一般,比通常的马上装备长出一截,冯道眼尖,就指给徐宇看了。
徐宇顺手看去,郭崇韬在辗转腾挪,手中的大槊来回翻转,槊尖似小虫飞舞,十分迅速,敌军士兵被他如砍瓜切菜般斩得血液飞撒,有时又顺着马的方向,借助冲力将对方捅个贯穿。
真是的帅啊,徐宇舔着嘴唇,巴不得马上拿到手里耍耍。
看到郭崇韬这样英勇,徐宇想看看晋王和那个高人又会怎样出招。
晋王也不难找,人群之中那杆银戟属实显眼,他更加霸气,策马在河水中缓缓踱步,稳如泰山,有敌军在跟前,只轻轻一挥,便断成皮肉相连的两节,若是稍远,就把戟朝马背上一挂,扯过背上大弓,取箭拉弦,松手,就有梁军士兵当场毙命。
而那高人当真是“从未出手”,骑马跟在晋王后边,也不握矛,有几个还未吓破胆的梁军士兵见他毫无防备,想来捏软柿子,但不知为何,都跑开然后被他人斩杀了。
后方的梁军士兵见前军溃散,仓皇而逃,想要躲回堡垒里,但互相践踏,拖慢了速度,被晋军骑兵追上包围蚕食。
大龟挣扎着想把头缩回去,却早已神智崩溃。
这一战,梁军大败,死伤无数,河水染成赤红之色,这一战,也是徐宇来到这个世界经历的第一战。
冯道领着徐宇走到河边,血腥味充斥着徐宇整个鼻腔,梁军尸体被堆成一座小山。
冯道轻推徐宇后背,让她前去看看这尸山血水。
徐宇走近细细端详,其它地方确实与猪羊无异,但那些死人的眼睛徐宇读不懂,比想象中的更悲凉、更无奈、更麻木,反挖内心,没有害怕,但那股激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寒冷和孤寂。
血水低落到地上,浸开一片片红晕。
“你做何感想?”冯道冷冷地问。
是啊,他们何尝不是父母所生,何尝不是血肉之躯,又何尝不向往太平生活,真正喜好在战场上杀人的,又有多少?无非是退无可退罢了。
徐宇喃喃道,“这天下为何要争得死去活来?”
冯道本来是为了让徐宇感受战场的残酷,却没想到徐宇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冯道当年因好心劝谕而入狱时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冯道欲要开口,又顿住了,思考良久,没有正面回答,“天下安定,便没有这些争端了,走吧。”
冯道拉起徐宇的小手,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天下安定啊,应该也是个不错的目标。
不过,那晋王智勇双全,武艺高强,手下高手如云,应该能顺利取得这天下,自己没必要也没资格去参一脚。
徐宇想着,心中轻松了不少,只是学武的念头不知为何加深了许多。
冯道和徐宇两人拉开营帐门,郭崇韬已经坐在里边等待了,还当是在自己帐内似的已经烧着水。
“怎么说?徐丫头?”
冯道引导着,也不给徐宇说话的机会,“她应当明白了,这下应该不成问题。”
“这就好,这就好,明日我就写信送回家里,派人来接。”
“我的确明白了,但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郭崇韬懵了,“唉,你说说,老夫我就不懂了,这孩子哪根筋搭错了,军中生活哪吸引人了?”
“我还没学到郭叔叔的武功,不想半途而废。”
“这孩子太倔了,唉。不过,我就喜欢倔的。”
郭崇韬刮刮胡子。
“算了,它日有机会再聊这事,不想了!
郭崇韬改变话题,“丫头,你可看见今日我那杆槊了?厉不厉害?”
徐宇可不上套,“这么说,你同意我继续跟着你学武了?”
“好好好。明日我就先教你半根棍法。”
冯道无语,心中若有所思。
见有了答复,徐宇放心了,“哎嘿,郭叔叔今天真是帅呆了,不信你问冯叔叔……”
冯道回过神来,三个人又回归其乐融融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