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晋王!”士兵突然停了动作,跪地行礼,留着徐宇慢半拍地转过身。
只见眼前一人鹰眼虎额,相貌堂堂,身躯松直宽阔有力,侧脸挂着一面具,两腿死死箍住马腰,坐在马背上傲视群雄,提着杆全银龙纹长戟,背上背一彩漆反曲大弓,马背两侧皆备有毛口箭袋。
这人好生威风,徐宇直勾勾看着,心中好不羡慕。
“这~何许人也~?见大王不行礼乎耶~”那人甩手指向徐宇,用着怪异的音调问话。
原来这就是晋王,冯道当时说得神乎其神,当下一见,果真名副其实。
徐宇不想惹事端,急忙有模有样地做与周围士兵相同的动作,阔阔嗓子“参见晋王。”
冯道见状赶忙在望楼上喊着,“这小儿想观大王英姿,执拗不过,这下正要登楼,定是看着大王威风凛凛,这才失神忘了跪拜,望大王勿怪。”
“好~!小儿~你可盯好喽~,且看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得那敌、片甲~、不留耶~!”
李存勖对这小孩并不计较,就这样抑扬顿挫唱喝着,手中跟着舞了那银戟几圈,最后朝河对岸霸气一戳,周围军士也是喝彩鼓掌,掌声稍弱,晋王就继续策马往前而去。
徐宇抬头寻味地看着这奇人领着人马经过,自觉心中匮乏粗俗。
突然,一阵寒气直逼徐宇脑髓,那股寒气不是来着晋王,而是他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士兵,同样骑着马,连轻甲都未披,手中仅握一根及其粗糙的小头矛,背上背着个长条方匣子,身体也不见得有什么过人之处。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脸戴乌金面罩,手穿白布丝巾。此时正歪头斜眼透过面罩窥视着徐宇,那眼神直让徐宇犹如坠落万丈冰窟。
吓得徐宇赶忙低头避开视线,才稍有缓解。
士兵们恢复手中的事,徐宇也继续登楼,冯道在顶上拉起上升的徐宇,撤去绳子,用木板挡住小阁楼入口,以免不小心掉落。
徐宇惊魂未定,抬头问,“晋王右方那人是谁?”
“你问这做什么?”
“好奇。”
“告诉你也无妨,那人军中传言说是晋王的贴身护卫,没人知道名字,不过也未曾有人见过他出过手,也有人说是教晋王武功的师傅。不过都无从考证。”
“哦,这样啊。”
这就是高手吗?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徐宇从小窗往下看,各路魁梧人物相继从四周经过,一会郭崇韬也带兵前往战场布阵,左手拿长棍,右手拿长柄剑,朝望楼挥舞武器,银光一闪,徐宇就寻着了,在小窗口蹦跳着挥手示意。
郭崇韬稳坐马上,把那两支武器头朝下同时往下一放,握住尾部先贴,再扭,竟然合在了一起,一杆大槊就这样抱在了郭崇韬腰间,这三米多长将近四米的武器看得徐宇是目瞪口呆,挥舞一圈怕是能扫八荒、去六合!
这这这,这什么玩意?徐宇心中直呼好家伙。
晨曦之下,黄河在前方不远鹏腾咆哮,气势磅礴,张牙舞爪地翻起半人高浪花,好似要把一切靠近的生灵吞噬。
看得徐宇百思不得其解。这样大的浪,大军能否渡过徐宇心中都严重怀疑,就算能过,若是敌方半渡而出击,那岂不是损失惨重、甚至全军溃散?这晋王是要耍什么花招?
徐宇向对岸看去,河那边目光穷尽之处的小城有些眼熟,原来是转世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地方,梁军在杨刘城修了堡垒,已经比上次离开时看起来坚固严峻了不少。
徐宇暂时转移视角,盯着那晋王,黄河之声过于嘈杂,徐宇听不到岸边的声音。
那晋王之所以为王,当然不是空架子,竟然独自一人握住缰绳单骑向河中央驾去,黄橙橙的水逐渐没过半根马腿,银戟尖划着水面,远远看过去俨然一副神人驭水图。
他站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中央,如立于万物之上,后方的军队已排好阵势严阵以待,都是装备精良的骑兵,那晋王在河中高举银戟,随后往前一落,后方领头骑兵看见指示,一声洪亮地战角声响起。
中阵骑兵倾巢而出,不一会,黑压压一片将黄河拦腰截断。
再一会,这片黑云已狂奔至杨刘城不远处。
梁军显然是没有做什么准备,兵临城下了都还没什么反应,直到晋王大军奔驰到墙下,才有火光在碉堡和城墙上闪动。
徐宇茅塞顿开,放在同样的情况下,自己也会认为黄河水大,敌军不会来犯,而晋王这几日频频测水深,就这等到了个好机会,趁水不大时反其道而行之。
又一点挫败感落在了徐宇心里。
那片黑云逼近城墙,随即一分为二,一片勇往无前,直冲那些碉堡,一片则灵活机动射箭牵制敌军。
两条黑云像黑蟒蛇一般吐着信子,随时找机会咬死面前的大龟。
来回拉扯几个小时后,双方僵持住了,这龟虽然懒笨,但壳太硬了,蟒蛇左突右刺几个回合都被挡了下来,黑蛇损失不大,攻势却明显弱了许多。
这下完了,徐宇心里想着,这要是打不下来,时间长了一旦军心不稳,要是城里的人集中力量反扑,赶杀进黄河里,那这必败无疑啊。
想着,晋军还真开始向这边撤退回来了。
徐宇手中捏着把汗直捉急。
徐宇心虚地问冯道,“这是要败了吗?”
冯道平静地说:“不,再仔细看看,你还是太浮躁了,做事不可粗看一眼就枉下定论。”
徐宇只好继续看,两股黑云散成碎瓦一般,朝这边涌来,有些人还丢了武器盔甲,后方果然跟着许多梁军士兵。
徐宇定睛一看,看去虽然密虽然乱,但内部并不扰动,用着看似乱实则齐的整形,整个黑云安安稳稳地跑了回来。
反观黑云后方的军队,如狼似虎,但一盘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