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娓租了匹快马,赶到玉山镇时,已经是日已暮晚。此时天边还挂有一处五光十色的霞光,在山与江的蜿蜒处,将江面晕染得通红。
镇上有热气腾腾的面摊,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是有些饿了,于是给自己点了碗豌杂面,店老板笑着搭腔,“姑娘看着面生的很!是外地来的?”
“嗯,都城。”司徒娓笑着答道。
她吃的很慢,待暮色完全褪去,她碗里的面才开始见底,等完全吃完,天空已经融入黑暗,街道有钱的人家开始燃起了油灯,大大的红灯笼在威严的门梁上高高挂着,像是黑夜中两只火亮的眼睛。
食客此时皆已散去,店老板也在收拾桌椅,等最后一位客人吃完,他也要打烊了。但这位姑娘不似要走的样子,于是问道,“姑娘,你在等人吗?”
“是的,店家。你赶时间吗?”
“没有没有。”哪有店家赶客的道理,她要等他便也再等一会儿就是。“不过姑娘你等的人是约好了吗?”
司徒娓在桌上放下一两银子,“店家放心,他们随后就到了,这个就当做面钱。”又问,“您去过对面的云间么?
“诶呀,姑娘你给的太多了。”
“没事。”
“唉,那座山呀?姑娘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是要上去吗?那座山是座玄山,一般人是上不去的!”
“为何?”
“那山啊,着实玄的很,听老人说那上面长得跟仙境一样,每天黄昏啊,那霞光啊,都能把天烧破了,听说里面住着仙人呢!我们都管她叫灵神!”
“好多人想去拜拜,可惜那山像是有结界一般,至今也没有几个人爬上去过,不过听我老爹他老爹跟他讲,到现在......好像是约莫三百多年前了吧,好像是有个年轻小伙子曾经上去过,还带下来了一个天仙似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青衣,不大爱笑,骑着一匹白马,那马雪白雪白的,还会飞!二人后来还喜结连理了。”
“听说那公子是个高门大户,姑娘生了个男孩儿后难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如果真是住在那座山上的人,能是什么普通人吗?唉。”
姑娘了然的点头,接着又放下了一两银子,“家里人这两天一直愁找不到靠谱的船只运货,之前合作的船家有点水浪就翻船,您这接触的人多,知道这里有哪户可以租船的本家不?”
店老板答道,“我就是一个摆摊的,知道的也不多,附近二里路有家姓张的船行,您可以去打听下。”
姑娘再次放下一两银子,道,“多谢!”
“姑娘您怎么又给了一两,这钱我实在是不敢收啊!”
“无事,辛苦您再做一碗。”
“姑娘要再添一碗?”
“不了,这碗是留给我朋友的。”
“姑娘的朋友快到了吗?”
“已经到了。”
店家疑惑的转身,没有人啊,再转身,那位姑娘也不见了。
“店家。”
“诶?客官?”姑娘离开的旁边座位不知道何时又坐下一个人,那人一身绯袍锦服,头戴玉冠,脖颈盘领,手腕窄袖,前后各绣金丝盘虎,腰带佩玉,手持佩刀,神色冷冽,真是长得又凶又俊俏。
“客官......”店家害怕道,“小店已经打烊了。”
“刚刚是不是有个青衣女子在你这吃了碗面?”
“是,她刚走。难道客官就是那位姑娘在等的朋友?”
“她是这么说的?”
“她还留了一两银子说是请这位朋友吃面。”
“什么口味的?”
“豌......豌杂面。”
“嗯,来一碗吧。”
“这......”
“怎么,你收了她给的银子,不给吃面?”
“不敢不敢,这就做这就做。”
司徒娓到张家船行的时候,船行的人都睡下了,花了五倍的银子他们才愿意夜间前往云间山。开船前船老大再三向司徒娓确认行程。
“姑娘可知前些天独那座山上下了场没日没夜的暴雨,连带着附近这一带的江水都长了潮,且还天摇地动着,像是遭了天罚,我们住在这附近的人都不敢前去,姑娘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司徒娓谢道,“不了,我身上有些功夫,您不必忧心,到了山底,你们再乘小船回去就好。”
夜色无月,船上几根火把点着,陡然一个暗涌打来,船身摇晃了几下,船老大急忙将她护进船舱,莫要再在江边张望。约一刻钟后,船身摇晃渐渐平息,已经快到山脚,他们此时回去,应当无恙。司徒娓回到甲板,道,“船老大,已到山脚,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就此别过。大船的押金我已经付了,你们每日暮晚来此一趟,若我不在,就原地回去,三日后,你们就不必再来接我了。”
船老大有些犹疑,“姑娘执意要上山?前路实在是凶险。”正说着一阵诡异的大雾从微弱的火光尽头弥漫开来,火光很快被水雾熄灭。那浓雾还好似长了双能捂住人口鼻的手,将人困得无法呼吸。
司徒娓察觉不妙,手中施法,浓雾随即散去。火把重新被点亮,船上的汉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发现少了一个人,“姑娘?姑娘?!”船老大着急喊道。
“嘿!这呢,这呢!”
声音是从头顶传来,夜色漆黑,有人拿了火把向帆布上照去,船老大疑惑道,“姑娘?”
“是我。”
她是什么时候跃到桅杆上去的?还悄无声息?“姑娘武功竟这般好,那老夫就放心返航了。”
“多谢。”
半个时辰前,玉山小镇一家脚店内。占镱属下正在仔细汇报从面摊老板那打听来的那姑娘的行踪,“面摊老板说她一碗面从黄昏吃到了天黑,只是向他打听了江中孤山的情况,现在应当是乘坐张氏船行的船只去孤山了。”
占镱的声音像是冰刃一般冷,“这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太慢了。”
“她过江了,大人,我们还跟吗?”
“嗯。”占镱说道,又问,“谌云呢?”
“也已经悄悄上了船。我们的兄弟本来已经跟了上去,但是被谌云嫌碍事,扔了下来,属下担心若是再另外租船恐目标太大,若是水中潜行恐跟不上行船的速度。”
“怎么碍她事了?”
“......说是嫌我们呼吸声太大,吵到她了......”
“呵,以为有什么本事呢,耍嘴皮子的本事。”占镱冷道,“不过她也没说错,那姑娘为了照顾我们的脚程,一碗面从黄昏吃到了天黑,我们竟晚了三刻钟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