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话赶话,难免又起了争执,婆媳姑嫂之间不像母子夫妻之间,一旦争执开了,就起了隔阂,就有了生分。
平日里吃个饭,牙齿难免都有咬了舌头的时候,更何况一大家子住一起,还是蜗居在百来平的老宅子里。小夫妻三人住楼上,老夫妻二人加上未出嫁的女儿住楼下。这一大家子本来住的紧凑,加上几个女人谁都不让谁,婆媳姑嫂个个都是厉害人,困在一个老宅子里,天天干仗,一天一轮舌战。
一日上午,金志赢在楼上正睡着,就听得有人正用木棍子砰砰砰地戳着床下的楼板。
砰砰,砰砰,看来楼下敲楼板的人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要把楼板戳破的架势。金志嬴知道楼下有人又在作怪,她怒火中烧,从床上翻身而起,三步并两步走下楼。
“作什么?一大早的?在作什么?”金志嬴怒斥。
“作什么?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大白天的还睡?”钱南嘉手上正拿着拖把,是她用拖把的柄使命敲的楼板。
姑嫂二人怒目而视。金志赢虽比这个难出嫁的小姑子小了四岁,人也矮小了一大截,但她的嗓门不小,她想用高亢的喊声镇住小姑子:“钱南嘉!你听好了,今天是周末,我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你再戳楼板,你就给我搬出去住!”
钱南嘉一听让她出去住,她冷哼道:“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这是哪里?也不数数,这里除了你之外,我们可都姓钱。到底谁该出去?你自己想好了再来跟我说!”
钱南嘉只轻声冷冷几句话,戳得金志嬴的心窝子直滴血。
金志嬴心头一怔,对呀,就她一个外姓,他们都姓钱,连那个屁点大的钱小丫,也姓钱。这杀千刀的钱姓,金志赢在霎那之间,竟恨起了钱,哦,不,是钱姓。从此只要有人提姓钱,她就怒火中烧。从此,钱小丫在金志嬴的口中,便只有“小丫”,没有“钱”。
我后来总结了一下,钱家老宅的争吵风波皆都是因钱而起。老太太和老头子为老头子贴钱出去,老头子又不去分钱回来,两个人喋喋不休了一辈子;金志赢也因不肯交钱给老太太,闹了一场又一场的风波。
现在想来,那个年代,处于温饱线上的一大家子,很少不为钱绞尽脑汁的。现如今这个时代,人们常说“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在蜜糖罐子里长大的我,似乎听来很有道理,但在那个年代里,普罗大众都一样穷,什么都是按计划分配,这一顿还没吃上,就想着下一顿吃什么。
经济的拮据,让人的心变得狭隘,眼里不可能装得了万千世界,只能盯着身边那丁点鸡毛蒜皮的事。在那个年代,屁点大的事都是天大的事,不吵出个子丑寅卯,胜负赢输,是万万不能够的。
钱南嘉为前日,嫂子金志赢说她嫁不出去记着仇了,当晚她就想好了,一定要治一下嫂子,看谁先搬出去。这一局,钱南嘉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