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工作组报到前,陆征铭带叶筱曼去了两处地方。
可能是因为远近的问题,他们先去了陆家之前在A市的那套老房子。
那是一栋以现在的标准来看算错层的小楼,一二层是一户,三四层是另一户,这栋楼就两家,陆家在一楼,有前后院。
房子从外面看去不新也不旧,原单位应该是有定期翻修和维护,大门和院墙看着甚至整洁,有部队院子的肃然之感,叶筱曼住过温家,所以一来就感觉到了。
但陆家的房子里面还是很陈旧的,细看简直破败,可那应该不是岁月造成的,而是人为。
看得出,当年陆家人离开这里时该是多么的匆忙和狼狈,以至于遍地的纸屑和杂物都来不及收拾,直到今天。
陆征铭一推开门也愣住了,家,在他之前的记忆里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叶筱曼就在他身旁,明显感受得到他心里的起伏,动作、呼吸都不太寻常。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空无一物的房子更伤人的所在!
叶筱曼试着在心里感知陆征铭的情绪,其实倒也大差不差。
而陆征铭从进了这房子后就一言不发,他慢慢走着,仿佛没有目的地看着,楼上,楼下,大大小小各个房间,所有的角落,他都没落下,陈年的柜子里还存着不少过去的旧物,老式的家具全蒙了尘,连镜子上也雾蒙蒙的,玻璃也一样,极高的房顶上总有一个角落里结着蛛网,但看起来仿佛蜘蛛也被岁月熬没了,空剩了一点韧性也没有的蛛丝垂着浮着,似乎在告诉来人:往事早已不可追!
最后,他们来到这房子的后院,长满荒草的偌大的院子里还有年前落的雪尚未化尽,在反复消融和寒冷中变做一块块半透明的冰,蓝盈盈地点缀在深深浅浅的荒草里。
这些不过只需双眼一扫也就过了,陆征铭平静地看了一眼这里后,却疾步走向院子的小门,而那门上明明挂着一只旧锁,可他还是试着拉了一下,然后抬起胳膊,从院墙的最顶端一排红砖里找到一块轻轻挪动了两下,那砖就被抽了出来,灰一起飞下来,像尘烟一样,接着他不顾尘土飞扬把手伸进墙洞里,摸索了一阵,从里面找出一把钥匙,而隔着这么多年的岁月,这钥匙竟然还闪亮如新……
回去的时候陆征铭开了那辆车,路上叶筱曼自然要问这车是哪里来的,陆征铭含混其词说是魏执安借给他的,不过这答案现在很难糊弄越来越熟悉这个城市的叶筱曼,再说现在她对魏执安也不是一无所知,过年的时候光在温家就见过这人好几次,所以她有些故意,又带点俏皮地点陆征铭在骗她,陆征铭一笑而过,也不分辩。
当然,这天他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文物局,但一路往东眼看要到的时候,陆征铭把车停到了路边,指着眼前那鳞次栉比的平房区让叶筱曼再看个地方。
叶筱曼觉得今天的陆征铭简直是前所未见的啰嗦,她早已在那天表明了心迹,可这个人就是固执地认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选择有多么荒谬,或者多么的不理智,非要用一些坚实的东西来证明,比如当时的浅草胡同。
她在那一刻还不知道这里就是日后的工作点,只觉得这里的胡同比考古所附近的平房不知要老旧多少倍,当然也可能她在考古所住着的时候也从没真正走进过那些小巷中的院子,兴许那里也和这儿一样的逼仄狭小,可没见过真就不存在,在眼前的才是铁一般的事实。
而事实没有不让人心凉的,别管哪种都别想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