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还能坐得住,转眼见陆征铭沉着脸准备开门出去,一丝强烈的不舍犹如闪电划过心间,她疾步上前靠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抓住他不肯松开……
这是陆征铭现在最怕的,但怕什么来什么!
直面生活的惨淡需要极大的勇气,可悲的是在不经意间叶筱曼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除去她可能就如剜心一般,所以他说完就想走,不打算给彼此任何悲伤的机会。
但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无奈中陆征铭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叶筱曼,想尽量表现得轻松点:
“怎么?想到一个人去国外心里害怕?”
叶筱曼在他怀里不肯开口。
“如果想去的话得好好补习英文,我记得你学校的英语成绩还不错,现在没忘了吧,回来帮你找个外教,这样进步能快一些,出了国你就可以读大学了,就是得好好考虑一下学什么专业,以后从事什么工作,这都是很重要的人生决定,……,真的,这样好过和我结婚,然后留在这里缝缝补补什么的,毕竟你这个年龄应该去念书……”
叶筱曼还是沉默,陆征铭妄图推开她却没能成功,她那两条纤细的胳膊此时跟小蛇一般缠住了他,而他给她谱写的希望也没有回音,倒是在无意间他的眼神随意一扫落在了自己房间的书架上。
那都是他的书,专业的在中间,极厚的在下面,只有常读的在上面一层,而那本特别薄的《野草》一下脱颖而出,跌进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本快翻烂的书,看到书脊就能想到里面的字句,这时里面那篇《希望》中的句子就适时地跳了出来:
希望是什么?是昌继;
她对谁都蛊惑,将一切都献给;
待你牺牲了极多的宝贝——
你的青春——她就弃掉你。
……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
其实这整篇他都熟稔于胸,但此时偏这几个句子像被施了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来回复诵着……
而且,这时他怀里还有叶筱曼。
他觉得他可以不念过往,但还做不到无视未来!
初春的深夜是极静谧的,即便偶然吹起一阵寒风,小路里的树枝也被胁迫着可以岿然不动,只有那些横亘了数条街道的电线会肆无忌惮地在风中摇摆着,把一条条黑色的影子投到不宽的街面上,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使一辆隐在一排平房阴影里的车子被摇动得光影分离,顺带着将里面的一张脸也搞得游离斑驳,再加上一层青白的烟气,更让人无法辨得清车里的人是谁,只有他那如寒星般的双眼里似有微火焚烧,而火光中正倒影着二机厂宿舍七楼那唯一还亮着灯的窗户,迟迟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