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华事务所三月工作例会在九点半准时举行。董事长黄埔宇走进会议室看到宋去去时,眼睛一亮,冲她友善地点了点头,宋去去笑着点了点头回敬,章环山在旁边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能够知道宋去去和董事长有某种关系的人很多,但真正了解他们之间关系的人,除了章环山外,还没有几个人。
章环山所知道的消息来自于此时正坐前排的汪久卓,他是董事会秘书。
汪久卓最大的嗜好是吃,不管走到什么地方,掉脑袋也要去干的事,就是品尝当地的美食。章环山用几瓶好酒,一包藏红花,才撬开他的嘴。他告诉他:宋去去的父亲和董事长是穿开裆裤的朋友,董事长时不时跑到她家承包的水库里钓鱼,逢年过节也时常在一起过。
小小的开场白后,董事长点着各所开始工作汇报。
最后轮到章环山时,他喝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地报告道:“董事长好,下面由我汇报南方所今年一、二月的基本情况,我们南方所,偏隅一方,守着不甚发达的南方经济区那一亩三分地,卓立奋进,努力拼搏,为总所的发展贡献了应有的力量,今年前两个月的收入为……”
听到章环山报出的数据,宋去去心里咯噔咯噔直响,大叫假的,都是假的,这家伙满嘴谎言。章环山报告时果真改了数据,将分所今年一二月的收入减了三分之一,利润砍了一半,将本来不错的业绩改得面目全非,让她直想捂脸,期待他快点闭嘴。就连事务所自己都作假报告,可想而知天下财务数据造假的严重程度。
“啪!”董事长拍桌子打断章环山的报告,宋去去心里一下子就好过了,暗叫“活该活该”。董事长指着章环山的鼻子臭骂道,“章环山,你们怎么搞的,去年你们的业绩排第三,今年一二月就吆鸭子,收入和利润掉在所有分所的后头,你们难道每天都在睡大觉吗?”
“董事长,”章环山将身子缩在桌子后面,猥琐地说道:“我们已经很努力了,可是现在华南区不知怎的突然冒出许多事务所的分所,大家就像是攀比谁的价格能够更低一样,杀价杀得乌烟瘴气、血流成河,我们虽然做了很多审计项目,但价格比以前低了许多,您也看到了,虽然我们的收入少,但是我们做的审计项目个数是最多的,这个……”
“我看他就是来哭穷的,”华东分所的所长鄙视道:“獐子,你也不用装可怜,我们都知道你做得不错,我猜你至少将收入砍了一半,利润砍了九成,你拿这样的数据来糊弄谁呀,你以为董事长是笨蛋,看不出你的小心思吗?”
“周咸鱼,”章环山蹭地一声站起来叫道:“你想抢审计项目,也不用这么来贬低我吧,我章环山做事堂堂正正,从不作假,哪像你,就是拉屎都要分几次拉完……”
周咸鱼的真名叫周扶丹。长得浓眉细眼,五大三粗,一身的力气,看起来像是一个讨债的打手。在注册会计师中,像他这样的长相的人甚是稀少,算是一个异类般的存在。
其人外表虽然粗犷但内心却很游滑,为了华东分所,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大家都私底下叫他周小鱼,这次他叫章环山“獐子”,可将章环山气坏了,他觉得他已经不是小鱼了,而是晒干了的死咸鱼,冲口就叫了出来。
周扶丹听章环山叫他周咸鱼,比叫周小鱼更刺耳,一时间气得脸红脖子粗,挽起袖子就像是要扑过来揍人,却没有想过是自己先叫了别人的绰号。
“好啦!”董事长黄埔宇叫道,“看来,你们来汇报工作是假,来抢项目是真啊。不错,总所是新得了一个公司上市的审计项目,本来总所自己要做的,但由于现在总所的项目多,抽不出人手来,所以只有给分所,”他隐蔽地看了宋去去一眼,说道,“我的主意是给华南分所,因为他们的收入和利润确实太差,这么点收入怎么可能养得活人呢。”
章环山一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