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清江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把衣服洗好晾在后院。他格外庆幸家里搬家,一人一个屋子,不然他早上洗衣服太尴尬了。
陆家是七年前搬到清水县的,为数不多的亲戚都在外地,七日内赶不过来。所以不用准备亲戚的宴请,不过其他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陆母起了个大早,盘算需要采买的东西,拉着家里力气最大的劳力陆清江出门。
大儿子是个读书人,二儿子是个武夫,武夫最适合干体力活,陆母用得顺手。
陆清江背着大竹篓,神不守舍跟在母亲身后。
陆重山在家里拍烧饼,小妹陆黎在院子里剪窗花。
陆家的烧饼买卖不大,在临街的一面墙上开了一道小门,盖了个小屋,每日能有三五百钱的收入,刨去各种成本,大概就是八十到一百文的利润。
陆黎年纪小,够不到灶台,除了她,家里人都会拍烧饼。陆重山是手艺最生疏的那个。
“状元郎今日不读书?”买烧饼的顾客见了陆重山,难免调笑两句。
陆重山也不说什么,只是腼腆笑着,给人装烧饼。
过了一会儿,一个长得不起眼的人过来买烧饼,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主子,那姑娘昨晚跑了。”
陆重山脸色微变。
那人又道:“买了鹌鹑蛋、羊肉锅盔、吊梨汤、猪尾巴、豌豆黄、绿豆糕、蜜枣,一个小乞丐吃了杜姑娘的鹌鹑蛋、羊肉锅盔、吊梨汤,和三块豌豆黄,又拿了蜜枣。
“还一只两个月大的黄狗,叼猪尾巴的骨头,跑了八趟。然后杜姑娘翻墙回去,睡觉了。”
陆重山将刚出锅的烧饼塞进对方手里,示意他滚。
那人继续道:“五更天的时候,杜姑娘又出去了。”
“……然后呢?”
“跟丢了。”
陆重山:“老六!”
他拿起擀面杖,忍了又忍才没有敲在这人脑袋上。
“找!绑也要绑回来!”
“是!”叫老六的人忙不迭应下,揣着烧饼走了,走到半路啃了一口,发现烧饼没熟。
“主子你这样做生意不地道,我给铜板了啊。”
另一头,陆清江背着沉重的竹篓,蹲在角落里看他娘和摊主讨价还价。五文钱一斤藕,他娘试图讲价到三斤十文。这是个费嘴皮子的力气活。
陆清江知道,过一会儿他娘就会成功,然后他的背篓会更重。
“十文钱三斤,我们买得多。”一个提着篮子的姑娘也凑过来,帮着一起讲价。
陆清江歪头看着对面的唇枪舌战,有些昏昏欲睡,他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等睡着了,又做了不可言说的梦。佳人入梦来,真是好一番折腾,一大早起来洗裤子,这会儿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十文钱三斤的价钱,没谈下来,最后以二十文钱五斤的价格成交。
帮忙讲价的姑娘只要一节莲藕,剩下的都是他家的。
陆清江看那姑娘拿出四枚铜板,暗自咂舌,他的背篓要增加四斤重量了。忽地,他看到那姑娘的侧脸,猛地站起来,快步走过去。
“这就是我家二小子。”陆母见儿子上道,知道主动过来,直接将四斤莲藕放进背篓里。
陆清江刚要说话,就见他娘拉住杜微澜。
“你刚说的藕夹,我没见过,不如去我家吃饭,我们做出来看看?我大儿子要成亲,还有几道菜没定下呢。”陆母眉眼含笑,养子陆重山要成亲,她算是松了一口气,连脚步都轻快了。
“伯母不介意的话,自然可以。”杜微澜笑眯眯的。
她笑起来乖乖巧巧,很受陆母这样年纪的人喜爱。陆母越看越欢喜,旁敲侧击问她的来历住处。
陆清江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背着竹篓,闷头跟在后面。
他娘还不知道,这是大哥选中的未来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