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的问题对杜微澜而言,根本不用过脑子,她有一整套话术,三言两语就把孤苦人设立住了。
她说自己祖籍京城,后来家里招了难,双亲都不在了。她出来寻亲,却失了姑母的消息。
一番话下来,引得陆母连连抹泪,拉着人不撒手。
“真是个可怜孩子,你若是寻不到你姑母,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陆清江心中隐隐有违和感,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是杜微澜说得那样。这姑娘说话带着哭腔,看起来情真意切,那一番话说得流畅,让人找不到错处。
可没有问题,本身就是个问题。
谁家没有苦难?杜微澜诉说苦难时,说得过于熟练了。
他娘本就是个纯良性子,说好听点是淳朴善良,说难听就是好骗。陆清江觉得,这姑娘大抵是个骗子。长得好看的骗子。
大哥那么聪明的人,就连学堂的夫子都说大哥蟾宫折桂有望,居然会被这样蹩脚的骗术骗到,难道是因为这姑娘长得好看?
这姑娘是长得好看。不过她这样长得好看,其实也可怜,容易被人盯上。
陆清江思绪纷乱,闷头跟着母亲,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杜微澜。
陆清江觉得自家在清水县算不上富贵,也没有宗族扶持,论家世根本排不上号。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根本没什么好骗的。
难道这姑娘是看大哥长得好,要骗色?
那他长得也不错啊,怎么就看上大哥了?
陆清江胡思乱想,心里头多多少少有点酸溜溜。
意识到自己的念头,陆清江强行让自己不要想下去,可偏偏又回忆起昨晚旖旎的春梦。有些人就是这样,见之难忘,思之若狂。
啪!
陆清江给自己了一巴掌,这姑娘才多大!他怎么能有这种念头!
巴掌声清脆,陆母闻声回头,面上满是诧异。
“有蚊子。”陆清江随口胡诌。
陆母没多想,倒是杜微澜多看了陆清江一眼。小乞说城外军营当值,会些拳脚,不知拳脚功夫如何。这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陆清江发觉杜微澜的目光,撇过头去。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大哥要娶的姑娘可能还没到成亲的年纪。大哥今年二十,老牛吃嫩草,真是个畜生啊。
杜微澜哪里知道这个沉默的少年想了一堆有的没的。
她跟在陆母身旁,说起食谱菜肴来。
杜微澜走南闯北,见识不少,按着清水县这边的时令菜蔬,说了几个菜名。陆母大喜,越发拉着人不放手了。
“我正发愁呢,有了你,这席面就有着落了。”
陆家算得上小康之家,富贵称不上,自家又没什么亲戚,陆母原本还发愁要不要去酒楼置办席面,生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满打满算还有六日,时间紧任务重,陆母焦虑得不得了。
又买了其他食材,回家的路上,陆母瞥了眼一言不发的二儿子,恨铁不成钢。忙拉着杜微澜问她年纪,找话题。
“今年十四。”杜微澜如实道。
“若是实在找不到姑母,不如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免得颠簸困苦。”
陆母见她身形单薄,不由叹息。
“这世道啊,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原本还安稳了几日,前几年换了天,又是乱糟糟。”
说到一半,陆母自觉失言,不再往下说。朝廷的事情他们这些百姓说不得,隔墙有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火上身。
回去的路上,陆母问来问去,唯独忘了问名字。杜微澜也不提醒,只跟着陆母往家走。
陆清江盯着脚尖,亦步亦趋跟着,头也不抬,心绪纷乱。
到了陆家,陆母欢欢喜喜迎着杜微澜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