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到S市很快的投入到了新的校园生活中,十八岁春天以前,他丝毫没有考虑过关于未来,他意识到了一些事,在世间生存,不是你想要活在自己日子的点线之间即可,随时有外力,随时有意外会来破坏单纯的频率,他第一次意识到世界是复杂的,他们除了锻炼自己的力量抵抗命运洪流,坚挺站立以外别无他法,陆江想到目前能做到最好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先实现小相守,再谈论以后更长远的未来,十八岁的年纪,他的阅历能支撑他走到最远的是想到殊月的目标,他要陪同她一起实现。不知道陆渊给他转到这所学校花费的力气有多大,他除了硬生生的接下哥哥为他做的一切别无选择,除了殊月这两年给他陆陆续续记录的学习笔记,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带,三月开始进入一种焦灼的状态,崭新的教科书,试卷,练习册,桌堂里有一股浓郁的新墨水味道,刺激着他的大脑,S市的教育资源丰富又领先,老师们的授课风趣,知识渊博又擅长结合实际,陆江的进步是显著的,和殊月每日里都会联系,只是大部分是在晚上下完自习以后,身心疲惫躺在陆渊公寓里,四周是林立的高层建筑,深夜也是灯光明亮,陆江想念殊月,但是他学会了克制,以一种苦行僧的境界度过着高中的最后一年多的时光,全部心血都在深耕他的各科学业。然而这一切殊月是不知道的,她感受到的是陆江的疏离和忙碌,常常早上发的信息晚上或者次日才回复。殊月给手机那端的人编辑了一条条长长的信息,斟酌的次数多,满腔的感情,随着移动数据传送到几百公里外的城市,得到的回复,简短。蜜芽感受到殊月的低落情绪,虽然殊月保持着和以前一样的状态,上课认真听讲,课下和她嬉笑打闹,自习认真做着她的学习任务,但是她偶然的发呆神游,看着陆江空出的位置时,脸上还是很落寞,蜜芽没有提出要和殊月一起坐,因为她和薛齐不多久也要走了,到时候殊月要承受和适应的更多,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殊月练习着面对别理,面对世界的不确定性,命运像是有意要锻炼她和孤独相处的能力。每个漫长的白天开始,她就在克服孤独,学会独自生活。殊月有点生气自己为什么不能和陆江一样冷静自持,她会忍不住的去想为什么陆江没有及时回复,为什么陆江不主动联系,她甚至已经脑补了所有可能,最害怕的一个可能是,是否有了更吸引陆江的女生出现。可是这些假想在每次陆江的信息和电话之后会短暂的瞬间消失,那时候殊月又是甜蜜幸福的。在感情中的人,大多数都无法理智。陈大头让殊月去趟办公室,陈大头跟殊月谈B大保送的事情,这是对几乎所有人来说天大的好机会,他们学校每年有5个名额,文科2人,理科3人,都是选成绩拔尖稳定的学生,殊月的实力是毋庸置疑,名额给她也是无可厚非,但是却被她拒绝了,她掷地有声和陈大头说,老师,我想去S大。陈大头错愕的说不出话来,思考片刻,“殊月,我知道陆江的离开对你有一定影响,但是即使他现在去了S市,也不能说他大学在S市,即使是在S市,按照他目前的成绩,进S大几乎不可能,你不要冲动,B大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呀!”语重心长的嗓音回荡在空空的办公室,“陈老师,我的理想就是S大的物理系,这么多年了,一直是,B大保送名额您给其他同学吧”,陈大头看着眼前固执的女孩,她眼里有执着的光芒和坚韧,是啊,如果一开始就有自己的方向,且坚定不移的为之努力,即使后来有了可能更好的选择,有人选后来,有人也可以坚持原来的方向,没有人能保证,B大一定更好,S大也许更适合她。良久陈大头说,“老师支持你的梦想,接下来要稳住,十月的竞赛稳定发挥,就没有什么问题,我对你有信心。其他的暂时要搁置,不要多想,来日方长。”殊月出办公室的时候,碰见了朱君,殊月颔首,跟她打了个招呼。“你不应该再靠近陆江了!”朱君站在殊月身边忽然开口,殊月没有理会,径直离开。对于朱君,殊月其实并不熟悉,但是对于朱君一开始的敌意她是有感觉的。那么好的陆江呵,有人喜欢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朱君一直是文科的状元,B大的保送是板上钉钉,可是当她在门外听到殊月一口回绝保送,坚持要去S大,在她心里有一股力气忽然松弛了,靠近陆江和B大毫无疑问她的选择永远不会是陆江,这是她和殊月的区别,没有忍住,对殊月说出的那句话,她自己听了都倍感讽刺,可是啊,陆江,我们来日方长,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呢,只要坚定的往下走总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古人都说,有志者事竟成。
北川今年有个夏日宴,为了响应复兴中华文化的号召,鼓励青少年学习发扬传统文化,晚会定在六月中旬,每个班级要出一个节目,才接到通知,任务直接就被蜜芽领走了,为了在高中最后的重要时光留下点回忆,蜜芽也给殊月报名了,她们要组合出一个节目,殊月小时候有跳过一段时间民族舞,蜜芽虽然学的芭蕾,但是两人撺个节目还是没有问题的,蜜芽很迅速的给她们找到了一个剧目,“跳白蛇青蛇!”蜜芽兴奋的说,“就演绎青白蛇游玩西湖,贪恋凡尘,沉溺人间情爱,又饱受分离之苦”,蜜芽在这个方面的天赋很显著,艺术细胞像是不受控制的分裂壮大,两个人一有时间就会讨论讨论舞剧目的构架走向,包括动作道具等等,生活忙碌了许多,因每日都有排练,身体消耗巨大,殊月每日里睡的也很早,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一周没有和陆江联系了,同样,陆江也没有联系她,没等她多想,疲惫袭来,殊月沉沉的睡着了。
每日午饭后她们都会排练一个小时,在教学楼的天台上,一开始殊月不适应过于婀娜的动作,蛇初初化成人形,扭扭捏捏惯了,蜜芽要求扭臀摆胯的动作幅度要大,频率要慢,有点滑稽却又不能失了美感,一开始的动作殊月练习了上百遍才过关,在蜜芽老师严格训练下,日渐佳境。薛齐听说她们要演绎青蛇白蛇,猜测一定是蜜芽青蛇,殊月白蛇,蜜芽嗤他,让他闭嘴坐等看姑奶奶们的杰作。殊月给陆江电话的时候跟他说了这件事,因临时起意,避免计划都打乱,只能每日都挤出时间来排练,学习的强度不减,殊月身体是吃不消的,想到也就是一个月,挺挺就过去了,陆江叮嘱她注意休息,爱护身体,她低声答应着。夏日宴是晚会,好在是7点开始,已经不那么炎热,舞台搭建在大操场,配备了巨大的幕布,方便坐在后方的观众清晰的观赏。开场是校舞蹈队的群舞,大气磅礴,尽显实力,一下子就让台下的同学老师们沸腾了,手掌都拍红了,节目虽然良莠不齐,但是这么短时间内能有这样的成绩,大家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朱君的节目是在殊月他们前三个,朱君善古筝,弹了一首十面埋伏,不愧是童子功,一张一弛的节奏音加以模进发展的旋律,造成一种紧张的,恐怖的气氛,给人以一种夜幕笼罩下伏兵四起,神出鬼没逼近楚军的阴森感觉,后面层次递进音律模拟刀枪剑戟的碰撞,惊天动地的激战,使人身临其境,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大家听了分分喝彩,殊月本来不是很紧张,听完这一曲忽然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心跳都加速了,蜜芽让她放松,按照排练那样演绎就好,“月月,这是我们送给彼此十八岁最好的礼物~”蜜芽笑嘻嘻的说,在主持人播报完《浮生若梦》演出者盛欢,殊月。灯光老师熄灭了所有大灯,舞台漆黑一片,人群寂静了一会儿,灯光配合着隐约打在舞者身上,一人白衣,一人绿裙,青白蛇撑着伞,姿态婀娜又滑稽的徜徉在西湖畔,随着音乐起,青蛇转着纸伞回头,灯光打在她身上,妆容很淡,眼妆却是着重画了翘绿的眼影,眼波流转,俏皮又风情,殊月身穿一袭绿裙,婀娜妖娆,和平日完全想背,却看白蛇回眸,团扇半折,芙蓉如面柳如眉,大屏幕上这个白蛇温柔缱绻,哪里有蜜芽的半分疯癫,雨后西湖,水光潋滟晴方好,这对贪恋落凡尘的青白双蛇演绎得媚态百生,欢喜打闹,到后来的离别悲戚,出神入化,结束时灯光烬灭,好一会儿才掌声雷霆,薛齐将举了5分钟的手机放下,找到对话框,把视频发出去,身边的男孩子们兴奋的呐喊声全数录入进去。演出完,两个女孩像是泄气了一般,躺倒在沙发里,蜜芽拉着殊月哭了出来。
陆江收到了薛齐一个很大内存的视频,没有急着看,过了十分钟,对方发了一个问号,陆江没有理会他,“大哥,你看下视频,劲爆”薛齐在后面加了是三个感叹号,陆江看了看身边埋头奋笔疾书的同学,拿出耳机连上,一点开视频就是一阵男生的呼声,口哨声,然后他看见视频屏幕中央的女孩,娇俏婀娜,一颦一笑都抓人芯线,平时大夏天都是半长袖鲜少穿裙子,但是视频里的殊月一袭抹胸绿裙。披着薄薄的披肩,白皙的圆润的肩头若隐若现,细腰盈盈一握,随着剧目渐渐高潮,视频里的欢呼声,赞赏声一波盖过一波,“没想到殊月竟然是个尤物,盛欢也太让人惊艳了”有男生大声评价,陆江关掉视频,就看见薛齐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他说“我只想把姐姐藏起来”。陆江捏着手机的手指尖泛白,只几秒就将手机放进了口袋。终有一天,她的优秀她的美好会被更多人看见,他藏不住。是夜,殊月的信息里只言片语带过了晚会的盛况,他的女孩,在遥远的云城说想念他。陆江感觉闷闷的,快要十二点时,蜜芽给他发了一张照片,应该是表演前蜜芽抓拍的一张,殊月穿着绿裙,还未施粉黛,开心的对着镜头方向笑得格外明艳。完全的睡不着,陆江干脆拉开椅子坐下,打开台灯开始奋战,陆渊回来的时候快两点,看着弟弟的房间还亮着灯,热了杯牛奶给陆江,拍了拍肩膀,让他尽早休息,不然明天白天没有精神。陆江没有抬头,嗯了一声。
自从上次演出后,殊月,蜜芽名声大噪,一时间大家都在打听那日台上的青蛇白蛇,蜜芽和殊月的桌堂里每天多莫名多出一些东西,零食,情书,花和礼物,五花八门,偶尔也会被不认识的男孩子刻意搭讪,在食堂吃饭,四面八方都会投来目光,蜜芽倒是还好,殊月感到如坐针毡。好在大家的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殊月的生活渐渐回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