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倒是没错，我当初挖个小洞都费老大劲了，老狐狸果然想得比较深远。

“本来有件事确实让我很担心，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说起来，还得谢谢你。”

克莱韦突然笑了，笑得很轻松。

“谢我？”

除了答应带他一起走，我想不到帮过他什么。

“告诉你们这个车库里有车的是一个脸瘦尖眼的家伙吧？一定是他，否则你们绝对找不到。”

克莱韦神神秘秘的，一副自信骄傲的表情。

“好像是。”

我回忆了一下，却不大想得起来，一个确定要死的人长什么样根本不重要，何况我每次都是轰爆脑袋，完全没有机会看清对方的样貌。

“那就对了，如果他不死，我还会担心，他死了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这家伙是我家一个佣人的儿子，那个佣人很好，做事勤快，口风很紧，却生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有时候他居然会跑到我家来找他妈要钱，有一次被我撞见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妈是个很好的佣人，我早就让这样的人渣消失了，只需要花一点点钱。”

克莱韦捏着两根手指做了个暗示钱的手势，我瞟了他一眼，知道他还没有说完，于是又开了一罐金枪鱼罐头。

“我很后悔我没有这么做，我想即使他消失了，我家的好佣人也只是伤心一段时间，并不会有任何改变，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我会让做事的人伪装出车祸现场或者喝醉了掉进河里，谁能想到最后是我的好佣人被炸死了，她的混蛋儿子却毫发无损。”

克莱韦又开始喘气，不得不停下来喝口酒。

“跟我说这些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的脸色阴沉，倒不是介意他如何杀人，比起杀人，我是当之无愧的魔头，但有个喜欢算计的人天天跟在身边，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算计到我的头上。

“既然选择了跟着你，我们就是伙伴，伙伴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也许你觉得我很会算计，其实这只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我的兴趣是做生意，但现在我的家被毁了，生意什么的我也没了心思，我现在只想跟着你，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我的儿子。”

克莱韦的语气很诚恳，理由也很充分。

“完美的理由，但我一定会盯紧你。”

我用手掌做刀，划过自己的脖子。

“这样最好，但在你没有发现我有异常之前，请先选择信任，这样我们才能走得更远。”

克莱韦盯着我的眼睛，表情严肃。

“同意。”

答应克莱韦不是因为他的一本正经，而是我认可他这句话。

“后来他当起了强盗，我加入了一群平民组成的团体，本来我们也没有交集，但是为了收集更多消息，我结识了一名强盗，这名强盗给我分享他们组织里的消息，代价是每个月给他一部分我个人的收成，都是些粗粝的农作物，我当然不会在乎，谁知道有一次我们碰头的时候，居然被那家伙发现了，正常来说我们交给强盗的保护费会由团体推举的头目，也就是团长负责交接，我们只管干活就行，每个月到期就会对收成进行分配，就像原先发工资一样。”

克莱韦特意停下来，解释了一下自由团体和强盗组织之间分配的方式。

“所以我们属于私下交易，佣人的儿子那天鬼鬼祟祟地跟踪了他的同伴，也就是和我交易的强盗，他认出了我，在我们分开后，他找到了我，看到从前高高在上的富豪现在沦落到与平民为伍，这家伙简直兴奋到了极点，我从没有看过那么张狂的一张脸，他说他妈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在我家做佣人根本不会被炸死。”

说到这里克莱韦一张脸涨得通红，愤怒使他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我真担心他会捏爆那个杯子被玻璃扎到手，那样的话他两只手都没用了。

“羞辱我也就算了，毕竟已经成为了现实，但是他知道我还有个车库，里面有辆不错的车，见到我之前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见到我之后他想起来了，而车库里有避难所的入口，车当然很重要，但那种时候车怎么能和食物和药品比呢？那是会让所有人发疯的宝藏，我也会被这种疯狂吞噬，所以我绝对不能让他泄密，我想杀了他，可是他警惕性很高，搞不好先死的人是我，所以我问他想怎么样，前提是为我保密，他要求我终止与他同伴的交易，把我的个人所得分一半给他。”

克莱韦今天说的话超过了三天的总和，气喘得越来越严重，我只好打断他让他休息一下。

“对你来说无所谓。”

他明白了我的好意，暂时停下来平复心情，在喝了两口酒之后，他放慢了语速，继续开始讲述。

“就算全给他也无所谓，但是我不能答应他，分他一半，那就是让我去死，那点粮食根本就不够吃，最重要的是会让他产生怀疑，所以我只同意给他三分之一，这个比率比给之前的强盗多了一倍，剩下的三分之二勉强不会让我饿死，这样才不会让他产生怀疑，最后他也同意了这个方案。”

“这样不也挺好。”

我认可老狐狸的处理方式，只是换了个交易的人选而已。

“好什么啊，每个月的交易日都要受到他的冷嘲热讽，不仅如此，这家伙还时不时地偷偷观察我，说明他根本就还是不相信，觉得我肯定还有其他隐藏的秘密，那几个月我根本就不敢回来这里，饿得我只剩一层皮。”

难怪克莱韦苍老又憔悴，原来是这样。

“你的确藏着秘密。”我大笑。

“观察了几个月，他可能觉得我确实失去了所有，从我的样子也可以看得出来，他放弃了对我的观察，我才有机会再回来这里，但只要他还活着，这个秘密就会有传出去的一天，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祈祷着他赶快死去，哈哈哈，这一天果然来了，他不光被打爆了脑袋，还给我带来了希望。”

克莱韦兴奋地笑着，即使咳嗽也没能阻止他笑下去。

“马上就要走了，你保守了这么久的秘密舍得吗？”

我指了指四周，他要跟着我们走，意味着必须要放弃这里，而知道他秘密的人已经死了，如果他选择留下，可以在这里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

“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从你们来的那一天起，这座避难所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命运早已有了安排，我耗费几年精力打造这个地下堡垒，也许就是为了与你们相遇。”

就在我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天花板上猛然传来剧震，克莱韦仰头，吊灯在他的头顶晃动。

“你杀死的不是他？”

克莱韦回过头来看着我，恐惧写在他的脸上。

“有没有可能，知道你车库的不止他一个。”

我咬下最后一块金枪鱼，把叉子扔回餐盘，舒服地打了个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