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原有气天力地倒在地上的黑发警员像死刑犯得了敕令似的,立刻生龙活虎地跳起来,半分同情半分得意九分幸灾乐祸地朝另两人的方向看去。
准备目的达成后深藏功与名的其余二人听闻此言,明显地愣了一下,思想斗争了一番后终还是顺从地回转身去,僵硬地站到泽斐尔身边来。
三人在台上一排站定,如幼儿园小朋友被老师训话一样一齐低下头来。
“姓名?”
尤斯图斯细细地打量着面前新入职的员工,随口问道。
“维瑟佩拉·索莱亚。”
“泽斐尔·格瑞森。”
“亚伦·洛文。”
从左至右依次传回答话的声音,不难听出三人口气中同样的惴惴。
“嗯,好名字。”
其实尤斯图斯一点儿都没有听。
他并非喜欢回忆的人,但此刻为着一句话还是勾起了思绪,随意地顺口答道。
他忽然又对站在中间的黑发男子说:“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泽斐尔转着眼珠瞟了一下周围二人,见他们都没有动作,只得依言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眼神飘忽。
又是片刻的沉默,对方将他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遍,欣赏够了才慢悠悠地继续:“你叫什么名字?”
……?
不是前几分钟他才刚介绍过自己吗?还是这位英俊的局长患了痴呆症失症之类的怪病?抑或是他自己记忆出现错乱了?
泽斐尔摸不透对方的路数,只好如实又答了一遍道:“泽斐尔·格瑞森。”
“嗯,”局长又应了一声,无视对方奇异的目光,自言自语地重复着:“格瑞森。泽斐尔·格瑞森……嗯,泽斐尔?”
他似乎发现新大陆一般极为感兴趣地笑起来,尾音上挑:“真是个有趣的名字,格瑞森先生。若不是你这身警服,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从事色情行业才进的局子呢。”
……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祥和的气氛因这句话而凝固了,继而又降至了冰点。
泽斐尔懵了,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他嘴唇发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心下揣摩着尤斯图斯的弦外之音,但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他是在暗讽吧,偏偏他语气又很真诚,表情也认真;说他是真心实意地……夸赞吧,如此独特的语言表述,泽斐尔平生还是头一回听见。
难不成这位道貌岸然的局长对他有什么不正当的想法……?
不不不,这未免太可怕了……
好吧,无论如何,现在该如何应对?难道要顺着他的意思说哎呀过奖过奖,您看您虽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想必当年一定同样是夜店里叱咤风云的传奇?见鬼!
再者,他的名字到底哪里招惹他了,从小到大,还没一个人评价他的名字为“很有趣”!
大概是局长也觉出了气氛不对劲,又见他愣愣地不发一言,忙采取补救措施:“呃,别误会,我想……我的意思是。”
他于是又用力地想了一会儿,斟酌地开口道:“就算你真的是色情服务者,也一定是牛郎店里的王牌!”
泽斐尔的大脑彻底宕机。
好的,所以说别人夸奖美男子的用词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位局长的用词是……色情工作者,夜店王牌?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会说话就不能乖乖闭嘴,保持好高冷威严的靠谱局长人设吗?
——好吧,经过他这么一番折腾,泽斐尔已经明白了这三个形容词彻彻底底与对方无缘。
台上台下持续的沉默让尤斯图斯也有些慌了,他开始左顾右盼,开始……不住地转头回望场下的同事和上司,期盼着随便是谁能及时救场。
金发的上司似乎睡熟了,向来稳重的副局长早已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机上的连连看,颇有破罐玻摔的意思。
意识到尤斯图斯的窘况,她抬头瞟了台上一眼,在对方热切的注视下重新低下头,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继续进行游戏。
叮叮咚咚的音效声在死寂的会场中格外刺耳。
他的其他得力下属也在各忙各的,一致对台上发生的事情表示了不感兴趣。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尤斯图斯表情凝重起来,他思索了许久,正欲再说几句打破僵局,却先一步被泽斐尔打断了:
“咳,啊,哈哈,”虽然不知道局长要说什么,但前几次的经验告诉他绝不能让局长开口。他干笑了几声道:
“啊,这,这不是件好事吗?嗯,我想以后我们,呃,对不起——我,我去扫黄卧底的时候一定会很顺利!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嗯——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面前的局长好像立刻理解了他,表情瞬间放松下来,跟着满意地点点头。
您确定您是这个意思?
泽斐尔心力憔悴,为话题终于回归正轨而暗暗松了口气,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当上了左右周旋的局长。
另一边,尤斯图斯终于把注意力分散到了另两人身上,他拍了拍亚伦的肩膀,惊的年轻警员猛地抬起了头来:
“哦。你长得就像……嗯,见过市场上那种薄荷糖吗?打折促销一大袋的那种便宜货?又辣又苦……”
他比划了一个袋子大小的形状,看了一眼台下仍专注于连连看的副局长:“你有没有觉得你和贝尔蒙特女士有点像……”
“我想您是就头发的颜色论事?”
奥蕾薇亚头也不抬:“您是分不清色差还是色盲?况且。”
她晃晃头,向他展示自己白了大半的头发:“我估计洛文先生不愿意未老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