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可以独自抵抗侵蚀。”

一间环境静谧，光线柔和的会客室内。

一条全身趴在地毯上的边牧斜抬起眼睛。

说话的是一个体态丰腴的美妇。

美妇双腿交叠，优雅端坐在高脚凳上，一头如丝般柔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一副黑框眼镜下的面庞立体美艳，妆容精致大方，说话时嘴角总是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成熟而韵味十足。她身着一套修身的职业套装，将她丰满的身材完美展现，在饱满的胸部侧别着一个带照片的身份名牌：

【心理咨询师：卓雅馨】

卓雅馨对面沙发上岔腿坐着的人，身着黑色赛车服，从体形曲线来看，明显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就是个儿头应该不高。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居然在室内还戴着一顶几乎与肩等宽的摩托车头盔，一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你们不是拿那玩意儿当神拜吗？怎么会用侵蚀这个词？而不是，嗯……赐福什么的？”

这话说的不是很客气，但卓雅馨并没有生气，只是玩味的看了一眼对方找借口不摘下的头盔，微微一笑道：“很多文化族群都有对火焰的崇拜，但烧伤就是烧伤。”

她扶了扶镜框进一步解释：“厄姆弗洛丝是执掌生命与生殖的神，祂的神力会增强接触者的身体机能，但这样的也会客观上放大接触者本来的欲望，比如对性的需求会被放大成淫荡，而本就带着戾气的人则会放大成暴虐，精神上的扭曲最终会造成肉体上的异化，但这是人类的问题，而不是神的，不是吗？”

“我们供奉祂，其实是在修行我们自己，曲专员，如果你可以放下一点心里的成见，我相信……”

“欸？别人家的抚慰犬不都是金毛吗？你们家的为啥是边牧？”

头盔转向了趴在地上的边牧。

见对方这种做派，卓雅馨微笑不语。

头盔女也不说话，脑袋一摆一摆的逗狗。

边牧翻起眼睛看着头顶这个上下摆动，还发出沉闷的“嘬嘬嘬”声的大头盔，从一条狗的脸上居然能看出些许无奈。

片刻之后，头盔又转回来：“那吴春霞又是什么情况？算是被自己的欲望蛊惑了吗？”她说到欲望时还专门重读。

“吴春霞自己组建了秘密团体，与我们教派无关，相关的一切我们并不知情，我们同样是受害者，抓捕她是你们的工作不是吗？”

卓雅馨的回答依旧优雅，礼貌，官方。

“呵！”头盔女冷笑一声道：“但她还是你们从这帮人里分出来的不是吗？”

卓雅馨还是从容不迫的微笑：“我们的教派是在公司备过案的，请问假如一个化学专业的毕业生用她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去制毒，那是不是这间学校也是有罪的呢？化学这门学科是否也是有罪的呢？如果这种说法成立的话，那你们公司凭什么拥有执法权呢？毕竟从你们公司……”

“你再详细说说被侵蚀的人类会有什么表现吧，这玩意儿能通过伪装掩盖吗？”

头盔女明显不想顺着这一串优雅的“呢？”继续对话。

“普通人是掩盖不了侵蚀的，因为身体异化的特征非常明显。”

卓雅馨有问必答，没有一点不耐烦。

“你刚才说普通人抵抗不了侵蚀是吧？”

“并不绝对，但如果已经到了侵蚀的地步，我想普通人正常是没办法凭借自己的意志来抵抗的。”

“如果有呢？”

“呵呵“卓雅馨温婉一笑，美目流转间保持着礼貌。

“那他大概不是普通人吧。”

……

……

叮！

电梯门向两边打开。

露出了李昊一脸肾虚的叼样。

……

电梯外面站着四五个等待上楼的居民，有的提着菜，有的挎着包，还有个带着棒球帽瘦高男子低头藏在人群后。

看到电梯门打开，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当然是被那条不牵绳的大狗吓得。

倒是人群中的棒球帽看到电梯里的几人（一狗），先是一怔，随后将帽檐压得更低，退在一边，嘴角按捺不住地勾了起来。

他先是悄悄窥视李昊，但片刻之后面露疑惑，接着便把目光移向了正低头打字的黄貂皮女人……

没人注意到他。

……

李昊第一时间用身体做遮掩，让小女孩先下了电梯。

被保护对象轻声说了句谢谢叔叔，心有余悸地看了眼电梯里给她带来巨大压力的“娘儿俩”，然后撒腿就跑。

高大青年看着小女孩离去，也一瘸一拐地走出电梯。

他想快些离开，不只是因为想尽快脱离麻烦，关键是不知为何，今天的人群让他莫名地感觉有点头晕恶心。

可能是气味，也或许是其他什么东西。

……

众人目光先是顺着小女孩的视线看向那一黄一黑，然后又看向李昊的瘸腿，随后又齐刷刷重新聚集在“黄鼠狼”和她“儿子”身上。

……

专心看手机的黄鼠狼，正往外走，抬头一愣，注意到众人的目光。

她很自觉的瞟了一眼正在离去的李昊。

发现对方一瘸一拐，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三角眼左右快速扫过，又对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满。

于是等着上电梯的人们就看到电梯里的女人忽然莫名其妙的昂起了头，不屑地冲和她刚共乘坐过一个电梯的李昊冷哼一声，拉紧了黄貂皮护住胸前。

一套小动作多少有点刻意。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只有人群里的棒球帽一动不动。

黄鼠狼心中稍定，抬腿欲走，可刚跨出电梯门，人却倏地定住了！

一个念头突然闯入她的脑中！

（“猜他们悄悄编排你什么呢？”）

恍惚之后，目光茫然地环视过围观众人，心里竟窜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邪火！

纷乱的念头充斥着她的大脑。

（“都在对我品头论足吗？”）

（“你们知道什么！”）

（“凭什么指责我？”）

（“我家杰克逊本来就不咬人！”）

（“我错了吗？”）

（“今天怎么谁都敢不把我当回事！”）

（“我今天为什么这么不顺！！”）

（“一个瘸子也和我装起来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

一想到这儿，两条刚纹的眉毛登时又立了起来！

“呦，残疾人呀，废了一条腿还学人当男人呢？”

围观众人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阴阳怪气吓一跳，下意识看向被人身攻击的目标。

李昊闻言回头，面露不解，脑子艰难运转片刻后，无奈地看了一眼进攻方，摇摇头，转身准备继续走。

众人又将目光移回黄鼠狼。

“……”

这个反应让黄鼠狼很愤怒！

非常愤怒！

对在场所有人都非常愤怒！

李昊的无奈在她视角里竟是不屑与蔑视！

众人的围观以她的理解全是嘲讽和调侃！

她甚至在沉默的人群中“听”到有人在捂着嘴偷乐！

于是心里那股邪火“腾”一下蹿的更高了！

（“说点什么啊！”）

（“你有理是吧！”）

（“以为我是看现在人多？”）

（“以为我怕你？”）

（“不搭理我是吧！”）

（“看不起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