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风火火的泼辣少妇三步并做两步迈上楼来,柳眉倒竖,解下肩上皮裘,一把拉过百里鸿皓白如玉的手腕,细细搭了脉后,纠在一处的柳叶弯眉舒展开来,明显舒了一口气,却还是绷着脸,“说!你今早进宫为何不事先同我说一声!”
“三娘,我无事。王上知我好梅,不过是邀我入宫赏梅罢了。”百里鸿收回手腕,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腕上的羊脂玉镯。
三娘瞧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将青玉案上的石砚一拍,“你啊你,你知不知道这位帝君可比他的父皇还要毒辣上百倍!即位不过五年,夺嫡之乱时丢了的半数江山就已收复过半!你今日不声不响前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皇母后!”
三娘说着声音发抖,眼圈通红。百里鸿瞧了她一眼,又慢悠悠移开视线,望着屋檐下结的冰凌花,“三娘,你应当知道你这拙劣的苦肉计对我已经不起作用了吧。”
三娘脸色一变,一把将眼泪抹干净,“好你个百里鸿!我何时使过苦肉计,这眼泪珠子,我愿意掉便掉两颗,何时是哭给你看得了?!”
“不是最好。拿药来吧。”
三娘赌气一般把药碗往桌上一放,扭头看着窗外,别扭地说,“趁热喝!凉了更苦!”
闻着这苦得难闻的药味,百里鸿微微蹙眉,不自觉地偏过头。碧霄噔噔跑来,掌心的手绢上躺着几块蜜饯,百里鸿轻轻将她手推开,“天天都是蜜饯,我都吃不出半点甜味儿了。”
碧霄犯了愁,这药汤也不能不喝呀,殿主吃药比吃饭还准时,若是耽误了一次那都是不得了的。
突然浅玉拿了个蜜橘匆匆跑来,柔声劝着百里鸿,“殿主还是快些喝了这药汤吧。浅玉备下了这蜜橘。”
“蜜橘有什么稀罕的,这冰天雪地的,冻坏了殿主的胃,瞧三娘怎么收拾你!”碧霄双手一抱,冷眼看着浅玉。
浅玉也不恼,温温柔柔地笑着把甜橘剥开,“碧霄姐姐你瞧,这蜜橘我放在炭火上烤热的,不仅入口温热,而且比之前更甜更绵,还不上火呢。”
“还是浅玉心思巧,”百里鸿捏着鼻子将药汤一饮而尽,赶忙食了几瓣蜜橘,入口甘甜,果然化去了不少苦味儿。“碧霄你也是,浅玉年岁比你小,你多让着她些。不要事事强出头,凡事还是沉稳着些好。”
碧霄一心为主,但争强好胜,凡事都爱压过浅玉一头,浅玉年岁虽小,但心思玲珑,也不多话,做事反倒比碧霄可靠几分。
碧霄闻得此言,又羞又急,小脸通红,双手绞着衣襟不作声,瞪了浅玉一眼跑开了。
“你话又何必说这么重呢,碧霄是爱出风头了些,也不过是年岁小,小女儿心性罢了,说两句便是了,又何必当真呢。”三娘拿过百里鸿怀中的手炉放在一旁,往她手中重新塞了一个汤婆子,“这炭火气味冲,还是闻少些的为好。”
百里鸿抱着汤婆子不答她,双手往狐袄里缩了缩,微风轻动,狐毛搔得颈边痒痒,她若有所思,笑容冷艳,“这潜洲老儿倒是个会使计的。”
“如何了,先前潜洲国前来的公子,你同他不是已经谋算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