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看起来很弱,我就没和别人说,自己一个人跟上去了,”他用正常的左手指了指太阳升起的方向,“就是那个方向,地上的苔藓一少,他就跑起来了。”
“你没跟上?”
“东家!他跑得太快了!”
铁塔又压低了声音说:“而且,东家,老板,那边是悬崖啊。”
······
崖间。绿树成荫。
“下去看看吧。”
陈愿没意见。
瞿宁面上不显,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陈八的背影上。
陈八穿冲锋衣外套,头发剃得很短,显得背很宽。
而和他并肩的陈愿——黑色长发扎成低丸子头包进发帽里,高筒直靴紧紧地包裹着小腿肚,腿侧短刀的形状隐约可见。
总共19个人,两条索带,陈八打头阵,瞿宁被安排在丁巳前面上。
今天明显状态不错的陈愿来压轴。
陈愿悄悄深呼吸。
梦提示,她会在某事某地从巨树上坠落,瞿宁会救她。
这也是她最初找到瞿宁的原因。
但这场意外,会在这里发生吗?
天意难测。既然不能确认是什么因素让自己坠落,就只能尽力减少损失。
她故意排到了队尾,希望不要因一人的意外影响其他众人。
就在此时,头上突然传来一声鬼魅的惊叫,一个名叫宿命的鬼影闪身躲进了她的身体里。
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犹如命运的游戏。
陈愿心中暗道不好,鬼影狞笑着掐住她的脖颈。
一股浓烈的香味传来鼻尖,她的胃再次开始抽搐。
就在这一瞬间,陈愿胸前的锁扣绳整齐地断出一个缺口。
她急速下坠。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遮天盖地的热带雨林绿。
“刺啦”
“唰”
两道摩擦声音几乎不分先后响起。
陈八向下看去,只看见瞿宁飞舞的发丝。
十几米高的树。
为了救陈愿,瞿宁竟然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了。
坠落的过程中,瞿宁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很多画面:第一次见面时,陈愿手腕上闪闪发光的手镯;坐飞机回天津时,云层很厚;安静的餐厅里,子弹打在墙纸上;安保大赛,笑眯眯的陈愿准备了很多吐泡泡的螃蟹;山村外,小旅社的澡堂热气氤氲。
她们竟然在18个月里做了这么多事。
在瞿宁短暂的24年生命里,陈愿是她最重要的人。
所以即使明知山有虎,她还是跟着她进了虎山。
瞿宁突然明白过来:从命运般的相遇开始,一切就没有回头路了。
“宁宁。”
瞿宁回过神握紧刀柄,手心传来火烧感。刀深刻在一棵树干中,陈愿手里也握着没插多深的黄匕首。但多亏了小黄匕首的摩擦减速,为下坠的陈愿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她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陈愿的圆眼中蓄满了泪水。
不做任何安全措施,从十几米高处跳下来去抓住另一个在下坠的人,可以说是在赌命了。
瞿宁回想也觉得自己近乎荒唐地大胆。
明明跳下来救到人的可能性不到十分之一,如果运气之神无暇眷顾,现在自己就会和陈愿一起,带着一口气躺在地上等心停。
她只是看着陈愿的脸,心知判断和计算在这里没有意义了。
须得如此,代价不计。
“你先忍忍,我要把你扔到右边索带上,你抓紧。”
陈愿含着泪点了点头。
刚才那股奇怪的香味早已消弭。
取而代之的是两人徒手捉刀的血锈味。
陈愿深呼吸,向瞿宁眨了眨眼。
瞿宁手臂瞬间发力。
在她手中的陈愿就像一只鸟,急促掠过右边索带。
面向索带的千钧一发之际,陈愿立刻贴近树干,双手稳稳抓住了索带,随后双脚顺利渡过半空。
瞿宁抓着刀柄,悄悄松了口气。
······
陈八将药递给瞿宁和陈愿。两人手掌都破了,不及时处理会化脓。
瞿宁凝视着自己的手掌,上次被偷袭的伤还没好全,刚长出的新肉又变得不忍直视。
倒是陈愿,一反常态地垂着眼,坐在一旁抽烟。
陈八拿起纱布,半空中,对上陈愿的眼神:“我听到,还闻到了一些东西。”
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听到了一声尖叫。然后立刻闻到很浓的香味。很难闻,像某些植物会释放的危险素。”
听起来很不妙。
陈八大脑飞速运转。
半刻后,他说:“这样,现在我们离原村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换一个方式,小队先走,大队殿后。伤员送回普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