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将暗夜驱散。大火烧得噼里啪啦，房屋、田地、花草树木......这里一切的一切，都包围在熊熊烈火中。

姒任猛然惊醒。

妫乔根本没睡，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一直徘徊在窗口，显然是早就听见村里的异响。

姒任立刻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拿上桃木杖。临走前，他将一根迷针刺入妫乔的穴道，让她昏睡过去，又把门窗关上锁好，才放心离开。

村子已经烧成火海，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根本无法靠近，屋顶门窗上到处都是箭矢。

但却空无一人。

姒任将桃木杖杵在地上，划破手掌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咒文念毕，单掌在桃木杖上猛击，大喝一声，“灭！”

桃木杖发出极淡的蓝色光晕，片刻，杖身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空击中，回荡摇摆了几下，光晕消失，不肯动弹了，像是抗拒他的指令。

自从姒嫘被发现，他就悄悄封闭了密室。加上这段时日要用到灵力的地方不多，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取血了。

桃木杖不认他的血，不肯听话，这火是灭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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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旁边的树丛里，突然传出细弱蚊喃的声音。

树丛里冒出几个小脑袋，为首的是姒息，姒稷和其他孩子跟在她身后。

“到底怎么回事？！”

姒息抹掉眼泪，才道，“入夜之后，村里突然闯进来一大群黑甲人，全都蒙着面。他们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动手绑人。父亲母亲和其他长辈们跟他们打起来了，可是他们人太多，还有弓箭，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绑了敖、罗、克、茲他们几个，大家顾忌他们性命，就没有反抗了。我们几个是馥长老见形势不对，悄悄把我们藏到这里的。其他人都被黑甲人带走了。他们离开的时候，放火烧了村子。”

姒任问，“馥长老呢？”

姒息摇头，“不知道。她把我们藏到这里，就独自离开了。”

姒任隐隐觉得情况不妙，他大概猜到馥长老去哪里了。

“你们在这里藏好，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姒息用力点头。

姒任匆匆要走，姒稷突然叫住他，“爷爷！我母亲的蛊解了吗？还有父亲，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姒任不耐地打断他，“等我回来再说！”

姒稷默默不再说话，姒息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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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树是祭祀所用，离村子很远，并没有受到波及。

姒任匆匆赶到时，馥长老正好从地下密室出来。姒任大步走近，急吼吼问道，“你做了什么！”

“做了一件早该做的事。”

姒任怒瞪着她。馥长老的眼底平静无波，就这样与姒任对视。倏而，姒任偏过头去，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认输。

馥长老望着远处不息的火光，无数盛大的烟火在她眼睛里绽放。

“这是她的心头血。”

琉璃瓶子里的蓝色血液如此纯净，仿佛月光下的大海，轻微晃动便能看见闪闪发光的充沛的灵力，像一浪又一浪落入海底的星光。

姒任张张口，想问什么，终于还是哑口无言。

馥长老没有看他，只是长久的望着远处的火海。烧焦的气味蔓延到四周。

“她死了。”

这句对他无声提问的回答染上火焰的焦灼味。

刹那间，过去那些年里在最深的心底滋生的爱与恨、情与仇、怒与怨，如烟似灰轻飘飘的散去。

晴朗夜空，桃树长得如此盛大，他拄着桃木杖，孤零零站在树下。

只有姒馥疲惫的身影慢慢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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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乔再醒来时，彻彻底底被吓了一跳。

她原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惊动她的情绪了，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是她打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的。

她并不在木屋，甚至并不在村子里。

这是一个简陋的帐篷，帐篷外传来嘈杂的人语声，还有兵器轻微碰撞的声音。

妫乔试图活动身上每一部分的肌肉，发现舌头已经可以动了，只是其他地方还不听使唤。

没关系，终于可以说话了。

喉咙长久的没有发出过声音，挤出几个声调来，声音喑哑，晦涩难听。但好歹惊动了帐篷外面的人。

一个士兵撩开帐子跑进来，仔仔细细打量她一番，一只手在她脸上晃了半天，确定她的眼睛是真的在滴溜溜的转，才又跑着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走进来一个人。妫乔只觉得他眼熟，但又想不起。

来人在妫乔床前半蹲下，“你终于醒了。”

目光在脸上几番辗转，妫乔终于想起来他是谁。

“何邝？”

何邝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记得我。”

没有让她费力问，何邝就已经说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在村外很远的一个木屋里，陷入昏迷。我带你出来。你已经睡了七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