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跟巫叶族打过交道的那些老人早已化为黄土,只给后人留下只字片语的传说。
就这样,便是堪堪一个甲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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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任早就算到,将要有一位有缘人来到。所以姒康在看见外人闯入时,并没有那么惊讶。
在此之前,渔夫对巫族人的认知也仅限于一句半句传说。巫叶族人也只对他讲了隐世避世那一段。至于其他......总不好对一个凡人讲得太细。
渔夫在巫叶族住了一段日子。
他总是被一群孩子围着,坐在西边的一棵大桃树下,给孩子们讲人间的事。有时候许多大人也禁不住好奇跑去听。
渔夫讲现在的皇帝是谁、讲中原还有许多个小国家、讲哪个将军最厉害、讲打仗的时候老百姓都怎么躲避军队......
当然,他也讲许多好玩的事。小孩子们都爱听,常常被他故事里的庙会、花灯、舞龙舞狮还有各种各样花式糕点吸引到,个个睁着大眼睛眼巴巴望着他,好像期盼他下一瞬间就能变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儿,让他们玩个痛快。
山中无岁月。
有一日,渔夫猛然省起,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便向族长提出告辞。
姒任并未挽留,只是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卷书送给他。
“既然有平天下的志向,自然要有能平天下的能力相配,否则岂非是空有大志、好高骛远?”
渔夫一震。他没想到姒任竟然看出他有平定天下的理想。
翻开书卷,竟然是一卷兵书!
书卷上未写书名,只是其中记载着各类兵法、阵法、行军法、用兵法......其精妙之处不可胜数!
捧着书卷,重似千钧。
渔夫五味杂陈,竟什么也说不出。末了,双膝一曲,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大丈夫立于天地,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我一心为国建功立业,苦于报国无门,只能自我放逐,做个渔翁,期盼子牙得遇周文王......今日族长授我兵书,于我实在是......”
说到激动处,渔夫忍不住哽咽。
“多谢族长成全!”
姒任平静地说,“你是有缘人,这卷兵书命中注定属于你。年轻人,但愿你得此奇书,能一展宏图志向,平天下,定天下,安天下,为历经数百年战乱、满目疮痍的九州,创造一个安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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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夫要走,村里许多人都来相送,一群孩子更是依依不舍。乌乌泱泱一大群人送到村口,渔夫扫视一眼,却没看见想看见的那个人。
姒康走出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很高兴认识你!不过,你这一走,只怕是后会无期了。”
渔夫倒是很坦然。
“那也说不准!”
姒康点头道,“说的是!有缘自会再见!对了,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晚风里,渔夫的声音也沾染了夜露深重的浓。
“何邝。‘人生几何’的何,地域广阔的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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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村西边的桃树下,有一个地道口,直通地下密室。
而妫乔正站在密室里,整个人如被雷击。
眼前的情形让她无法动作,连大脑都短暂停止了思考。
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女人,被粗如龙骨的精钢铁链锁住四肢,吊在半空。
钢针粗细的荆棘自手腕处生出,将她的双手和两条胳膊密密麻麻的全部刺穿,看上去,就好像是从她身体内部长出的荆棘。每一根荆棘上都沾满了深蓝色的血,一滴滴黏稠的血从尖处极为缓慢地滴下。
她的正下方的地面有一个井口那么大的凹陷,自她身上流下的血都蓄在里面。浓稠得好似夜色一样的蓝。
她的两条腿上爬满了蚂蟥,每一只都鼓鼓囊囊吸饱了血。由于吸食太多血,蚂蟥整个身体膨胀到几乎透明,像一个个蓝色血囊布满双腿。一只脚被尖锐的木梭钉穿,已经化脓到几乎腐烂。
可是,她还活着。
终于,妫乔从近乎窒息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她长剑一挥,剑气强劲,顷刻将蚂蟥尽数杀死。蚂蟥身体爆裂,发出“噗噗”的声音,然后纷纷坠落。
妫乔把绛血草用力搓成浆糊状,使真气游走,让绛血草涂满她满目疮痍的双腿。
这时,吊在半空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妫乔脱下外衣,扔到女子身上,让她整个人被外衣裹着。
随后抽出宝剑,一手握住剑身,让锋利的剑刃割破手掌,沾满鲜血。以血祭剑。妫乔凝神屏气,使出十成功力,用只听得叮呤咣啷几声脆响,四根锁链全被砍断。
妫乔接住她的身体,小心扶着她的后背,让她半靠在墙边。
“你是巫叶族人?你叫什么名字?不用怕,我叫乔。巫叶族的康你认识吗?我是康的妻子。你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
女子勉强睁开半个眼睛,她的双臂双手被刺穿无法动弹,就只能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脚,在地上努力写字。
妫乔看着她脚趾的方向,心里跟着笔画,最后出现一个字。
“嫘......你是嫘!你是姒嫘?是康的母亲?”
女子微不可察地点头。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在这?”
妫乔吓一跳,猛然抬头。
姒任手执桃木杖,目光森冷,就站在她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