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乔郑重再拜。

“是。巫枫族危在旦夕，还请族长念在同族之情，出手相助！”

屋内一片寂静。

姒任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允。

此时在巫叶族议事屋的三个人并不知道，无论姒任答应与否，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千里之外，终南山上，巫枫族早已被屠杀干净。整个村落被南王大军血洗，空无一人，只留下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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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秋风瑟瑟，明月高悬。

妫乔走出屋门，独自一人信步而游。

村子西边有一棵桃树，盘根粗壮，虬干卧龙，古朴苍劲。妫乔走到树下，神情肃敛，庄穆郑重一拜。

这是巫族用来祭祀的神树。

巫枫族是枫树，巫叶族是桃树。而巫禾族善耕种，所以拜的是稻谷。

身后，一个人影跟了上来。

“《巫尘录》中记载，巫枫族善猎、嗜杀、崇虎。其族性烈、戾气深重。可是我看姑娘倒也没书里说的那么夸张。”

“《巫尘录》中也说，巫叶族尚仁尚善，救所当救，为所当为。”

这话分明是讽刺姒任不肯相助。姒康假装没有听懂。

“说的是！不过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巫枫族人。姑娘在巫枫族中......”

“你我年龄相当，不必这么客气。”

如此直率，说话爽利，很容易产生不耐烦的情绪。姒康忽然切实地感觉到，巫枫和巫叶因血脉不同而产生的本性差异确实是很明显的。

“好！那我们便以名相呼好了。乔，你在巫枫族中是明典长老？”

“你怎么知道？”

姒康笑道，“如此熟悉典籍，张口就能背诵。除了明典长老，谁还会闲的没事背这些东西啊！”

原来是因为白日里二人聊天的内容。

妫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发问。

“你们巫叶族的族长，一直都是男人吗？”

姒康知道妫乔的疑问，来回踱了几步，才道，“这本是巫叶族族内之事，不宜外扬。不过既然是同族，告诉你也无妨。”

“族长本是我母亲——姒嫘。多年前她得疾病而死，下一任族长是我妹妹姒芒。只是当年她年纪尚幼，不能处理族中事务。所以，族长就由我父亲暂代了。”

“疾病而死？”

巫族极少生病，还有灵力傍身，唯一的致命弱点就只有“流血不能自愈”这一条。更遑论巫叶族是医族，精于岐黄之道。

姒康叹道，“巫族病死的确罕见。可确实是发生了。”

“你妹妹多大？”

“人间历，明王之乱五年生人。”

“那早已成年。为何迟迟不接族长位？”

姒康不答。

妫乔看他神情便已了然，讥笑道，“想必是姒任族长不肯放权了！只是巫族从来都是女子当族长，就连巫禾族那般离经叛道，也不曾有一个男子敢如此大胆。”

姒康不语。

妫乔瞥了他一眼，“子不言父之过。我是个外人，议论一二也罢了。你别介意。”

“不会。”

听到这个回答，妫乔才正眼看他。毫不避讳将姒康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妫乔微微一笑，“你这人，不错！”

“什么不错？”

“品行不错。长得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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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寒露暗垂。月光普照，星影摇摇。

清风徐来，天地间枯叶飞花，满目皆是冷清清一片秋色。

桃树下，一个是巫枫族女子，一个是巫叶族男子。两个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良久，忍不住相视而笑。

二人并肩而立，一齐望向空中明月。

妫乔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那时她也并不知道，跟姒康在一起的岁月，居然是她漫长生命中唯一一段算得上快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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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巫历千二百九十五年

多杀，遂灭。欲隐，遭屠。为避世，封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