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世琪并不急于回答,趋至画前,细细观赏,看了笔意,又看题识、印鉴,当看到一颗鲜红的鉴赏印后,不禁快活地大叫:“此画大有来历,你看它一经顾权鉴赏,顿时身价百倍,只是令人费解的是顾老伯为何糊涂至此?真是莫名其妙啊!”
金阜西一听到顾权的名字,不禁肃然起敬:“怎么?仁兄认识顾老前辈?他可是当今画苑的领袖之一呵!”
马世琪若有所思地答道:“老入家是我好友顾雨亭的父亲,我每次来京都是要拜访的……”
吴枫听了两人的对话,两眼发亮,毫不掩饰地问道:“这画能卖大价钱!”
马世琪没有回答,突然感到此画定有蹊跷,要不,顾老伯决不会把这样一幅画拿出来公诸于世,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想到这里,他认为无论如何不能让它流落民间,于是打算买下这幅画。当下喊过来店老板,问道:“老伯!这幅画,要价多少?”
这丹辰斋的老板姓黄,身穿绒春长袍,一派斯文的样子。他刚才还向金、吴二人不厌其烦地叙说这画如何如何好,希望他俩能够买下,可见他俩是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索性扔下他俩,转身进屋忙别的去了。及至两人口若悬河地卖弄争辩,招引了不少看客挤过来凑热闹,后来又来了一个气势不凡的少年参加进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而后,他们之间的谈话被他听了个一字不漏,始知这画的价值在这里,心中暗暗高兴。此时,见少年果然过来问价,一脸急迫的样子心知机会来了,反倒不着急了。他摸了摸通红的鼻子,连连抽吸,又掏出一方素白手帕,捂着鼻子,装摸作样地捺了两下,然后小心折好藏入衣袋,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幅呵?一百两。”
吴枫听了不满地嚷道:“喂!你这老板,是怎么作买卖的?刚才还撵着要卖我们二十两呢,我们没稀罕要,怎么才过一会儿,你就涨了八十两?”
黄老板捋着稀疏的黄胡须,故作高深地轻笑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货卖识家嘛!况且文物这种东西本无定价,全凭买卖两家的心情和趣味而定。说句不知轻重的话,那就是嘴巴头上口气罢了……”
“你……你……”吴枫气得要冲过去和老板论理,被金阜西拦住了。黄老板早把这些看在眼里,因为心里压根儿瞧不起他们,所以并不理会,继续对马世琪口若悬河地卖弄:“……先生!你看!那些装裱精美的立轴,一定不敢问津吧?其实所值有限,而八大山人那幅隧心所欲的点染,你定以为是涂鸦之作吧?其实不然,它价值连城;而郑板桥的那两根竹子,你说我多少钱肯卖?”
马世琪无心听他的生意经,一抱拳道:“老伯!一百两就一百两,这画,我要啦!只是身上所带银两不够,烦请您给留下。万万不要卖出,我这就回客店,取银子来拿画。”
黄老板喜出望外。“先生!请您放心,我这就把画摘下来,一定给您留着。”说罢唤出小徒弟,当面就用长竿将画挑下,卷好,送进屋里。马世琪见状,连连称谢,转身走了。
马世琪刚走,金阜西就把吴枫拉到一边:“吴贤弟!这幅画,我们应该买下来。它的价值,你现在总该清楚了吧?”
吴枫颓丧地说:“这我知道,只是太窝囊,刚才廿两我们没要,这会儿,一百两啦,我们反倒抢着去买,别的不说,该死的黄老板就得笑我们脑袋大!”
金阜西笑道:“一百两?你以为老东西会卖给你?”
吴枫张大了嘴巴:“难道要给他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能弄到手就不错了,“金阜西咬着吴枫的耳朵说,“你可要知道,画到手,我保你赚个两倍三倍的。”